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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18)+番外

长缨没在说什么了。

在凌家夫妇的宠溺下,她并没有过出什么寄人篱下的窘迫感,分寸她是有的,但在谨守着自己沈家人身份的前提下,她活得肆意和舒畅。

凌渊虽然不爱搭理她,但是也不曾给她小鞋穿,老二凌颂和老三凌献更是常常带着她走门串户。

早前在酒馆里杜渐直言打听她来历的行为若放在当初,她肯定不会那么平静收场。

更别提亲眼看到程湄居然死死收缠已婚身份的男人,虽不说她会上前指责什么,总归不会与她虚与委蛇。

往事不堪回首。

如今的她最多也就是带着戏谑的心情略加调侃。杜渐毫不留情地讽刺她嫁不出去,她也无所谓。

“这个杜渐到底是什么人?”紫缃悄声道,“我看他倒并不把程湄放在眼里的样子。”

长缨闻言,摆弄胭脂的手势也慢下来。

最初的最初,她真就当他是程啸的护卫,再后来事发之夜露了馅,因为那块玉佩她又把他当成了傅家豢养的武士,但越看是越发不像。

没有任何一个武士,哪怕是朝中侍卫,能够在拒绝一个官家小姐的示爱时轻轻松松流露出那样的气势和魄力。

他说他来自徽州,可她怎么没听说过徽州还有什么藏龙卧虎的人家?

“……看看又制了什么新品?”

店里人客多起来,耳边尽是琐碎的语言。

她抬头看看四面,问就近的伙计:“后院里可有水?我想洗洗手。”

杜渐虽然来之前就有了被程湄纠缠的准备,到底还是不厌其烦,撇下她们到了门外站着。

瞄准了街畔的豆腐摊子,正打算去坐坐,余光就见紫影一闪,有人遁入两间店铺子之间的夹巷了。

他心念一动,移步跟了进去,刚拐弯就见沈长缨正站在面前笑微微地望着他。

他松下心神,没甚好气:“沈将军这是故意招我来的?”

“没办法,程湄盯着呢。”她依旧笑微微,摊了摊手。

“找我什么事?”杜渐掸掸衣角。

长缨正色:“程啸昨夜里传你和杨禅做什么?”

杜渐斜眼:“你不是都应该已经猜到了?”

她摇头:“虽然猜到了,却不知他接下来还想干什么?渐护卫如果能告诉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杜渐这一刹那,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在这件事上,他其实是站在程啸这边的。

因为他忽然也想知道这么鬼怪的女人究竟是来自什么样的家族?

而她既然跟他打听,就说明她是在意这件事的,说明她并不想让程啸去挖掘她。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把她披着的这张皮给扯下来看看。

“沈将军的来历难道见不得光么?”他忍不住嘲道。

目光滑过她脸庞那瞬间他从她眼底看到了一丝怔愣。

他心里莫名生出些畅快,如果她真是沈琳琅,那么他这样一句嘲讽跟她当初的作为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无论他怎么鄙视她,都是她应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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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你不为自己感到羞耻么?

但定睛再看时她神色又平静如昔,仿佛是他的错觉。

“渐护卫这把嘴可真是毒。”长缨笑道。又抻了抻身子:“不说那我就走了。省得程湄追出来。”

杜渐皱起了眉头。

她毕竟不是沈琳琅。如果是她,她怎么可能会在他这番嘲讽下无动于衷?

当初在一起,他不过是一时冲动说了句她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她就在地上把他画成了猪头。

他虽然看不见,但光听她那冷森森的描绘就觉出她的恶意满满。

哦,对了,那天夜里当做晚饭的烤地瓜还被她抠洞藏进去一把土,他被咽得连一点倜傥风度都没有了。

定晴的时候面前又已经没了她的影子,他放下盘着的两手,转身也走了。

长缨直接往街头的赌坊奔去。

赌坊是江湖人开的,引来的也多是江湖人,目光未免肆意。

但当看到她伸手落筹码时手掌上的茧子,众人便又都老实地收回了目光。

坊内充斥着各种消息,有关于镇海帮的,也有关于邻近的别的帮派的,甚至还有人提到了两句城里头近日张榜捉贼的事情。

玩了两局后她盯上了一个输得最惨的男人,男人叫徐六,听起来是此间常客,因为连庄头拒绝借银子给他时都是笑骂着的。

长缨帮他压了二十两银子的筹码。

看到徐六眼里的疑惑,她笑道:“借你的,回头你得连本带利地还我。”

徐六运气太撇,又输了。垂头丧气地领着她回家拿钱。

半道上他停了步,转身叹气说:“姑娘有什么话就问吧,实不相瞒,小的家徒四壁,还不起钱。您有什么想问的,小的定知无不言。”

江湖人都会识人眼色,长缨也不意外,直接问道:“镇海帮近年漕运上买卖多不多?”

徐六略想,说道:“小的不是帮里人,知道的不多。不过听说半年前还接了两条船的买卖。”

漕运上的船都不小,大多都是南来北往的商船,往常接下一条船的输送买卖,足能撑住三五十人一年的花销,镇海帮能接下两条船,这可不是小数目。

她再问:“近来江南匪情频出,镇海帮动静这么大,想来与官府关系处得不怎么样?”

“这怎么会?”徐六因着她打听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精神头也放松了下来,“镇海帮总舵在长兴州境内,程大人曾经帮过镇海帮大忙,因此帮里的人在长兴境内都很安份,他们不惹事,自然程大人与他们关系也处得不错。”

长缨沉吟了片刻,再问了几句也就走了。

回到胭脂铺子,杜渐仍在门外叉腰站着,手里拿着几根羊肉串在啃。

看到她过来,他睨着她手里把玩的两颗骰子,说道:“沈将军好雅兴。”

长缨扬唇将骰子抛给他,进了店堂。

杜渐低头看看这骰子,目光变得深凝。

窗内的程湄缩回身子,咬着的下唇都已经变得青白了。

“怎么样?”紫缃问长缨。

“回去再说。”她睃了眼周围人们,使了个眼色。

紫缃点点头,转身拿着两盒胭脂去付钱。

程湄坐在窗下,心内如有狂风骤雨。

她这番出来的确就是为着想跟杜渐亲近亲近,她想确定昨夜里那么威武的他是她的错觉,然而她没想到,居然会亲眼看到口口声声说会忠于妻室的他,转头就背着她跟沈长缨眉来眼去!

他对她不假辞色,却居然会主动跟沈长缨说话?!

心底不由冷笑,之前自己虽然不喜欢沈长缨,不过也只是瞧不惯她同样是个姑娘家,却要被程啸夫妇当平辈官员供着罢了。谁想到原来她居然还这样的不正经?

她紧抓着扶手站起来,——她不能让这样的人呆在府里!她得禀给程啸,让他立刻把她给弄走!

然而走了两步她又忽然顿住,程啸眼下明明对每个人都不是那么放心,倘若他知道杜渐跟沈长缨暧昧不清,岂不是会怀疑他们俩有所勾结?

那时候沈长缨虽然会被打发走,杜渐也绝对会被驱逐出府……她可不想让杜渐走!

她掐着手心站了会儿,沉沉气转身,然后朝着长缨这边走来。

长缨拿回来的骰子上有猫腻,她特地揣回来丢给杜渐的。正琢磨着徐六给出的那些信息,面前就忽然多了个程湄。

“沈将军,你好歹也是朝廷的将领,从五品的军官,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她在离长缨两步远的距离站着,声音轻轻,脸色看着也算平静,但眼里却透露着讥讽与挑衅。“难道因为有了官阶,就连脸都不要了么?”

紫缃刚好拿着胭脂回来,听到这话瞬时顿脚,然后快步过来:“程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湄看了周围人一眼,仍旧望着沈长缨侃侃说道:“杜渐已经成家了,而且他只是个庶民,高攀不起高高在上的沈将军您,他不可能会娶您,也绝不会对不起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