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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259)+番外

杨肃抚着墙壁,气息浮动。

“这就是我们呆过半个月的地方。”他说道,“我就躺在这儿,是你拿树枝和麦杆给我铺成的床,这是你烧过的取暖的火堆。”

他说着蹲下来,伸手在墙角摸了摸,尘埃被拂去,露出几道细小但是又深刻的刀痕。

长缨辩认出来,是刻下记录天数的数字。

她看着四面,脑海里依旧想不起来这一段,但看到了实景,终究比起听他口述要受感触得多。

她前后里外细细找了一遍,在通往后门的墙角又发现了一根用来绑门褪了色的红绫带。

虽说经风雨侵蚀已经变成了粉红,但她仍然能一眼看出来她原先该有的是嫣红才对。

这根红绫带,是她从前随身携带,用来有需要的时候绑袖子的。

她解下来,比了比,刚好她一条胳膊长,是她裁下的尺寸无疑。

她跟杨肃在这里呆过半个月,已是没有疑问的了。

“出去看看四周。”

凌渊看了一转过来,催着他们道。

长缨对凌晏前后不解的地方有几处,一是她和杨肃分明在不足百里的这座山上呆着,为什么他没找到他们?

而他若找了过来,理应会跟埋伏在附近的人发生冲突,为什么她却从未跟杨肃说到山下有异动?

是凌晏没找过来,还是说她当时的消息也不准确?

二是在凌晏第二次来通州会是临时决定?他是否收到了什么消息?如果有消息,为何他又没有追查到底?

如果说凌晏赴死的确是因为遇到了什么坎,那么,她几乎能确定事情就发生在她失踪那段时间了。

可他究竟又遇到了什么呢?

再想想,她记得有关五爷的那段,是跟杨肃分别之后发生的事情,既然那伙人还在,那就说明当时应该是还没有被凌晏查到。

小小一个通州而已,他们到底什么组织,能躲得过堂堂武宁侯的搜捕?

最奇怪的是,她在佃户家醒来回府,凌晏居然也没有追问怀疑……

她忽然又想起了荣胤和东阳伯的反常。

凌晏这里有不对劲是明摆着的了,荣胤和东阳伯的反常,会否与凌晏这些不对劲有关?

“没有什么了。”杨肃望着自不同方向回来的凌渊道,“也没有恶意踩踏的痕迹,周边的草木看着也还正常,应该是当年也没有人发现过这里。毕竟我们撤走的也还算及时。”

凌渊点头:“天色不早,先回城再说。”

……

回城路上的长缨依旧满腹疑云,荣胤明显有秘密,而姑母又说凌晏第二次来通州时原本是打算去冯家的,那么在当时她没有下落,姑母又病倒在床的情况下,他趁夜去冯家是做什么?

以他们三个当初的交情,凌晏的事情,真的一点消息都不会透露给他们?

城门下她停下来,说道:“我想去找找荣胤。”

凌渊和杨肃同时回头。

“他一定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她抬起头,“他知道真相,却任凭我们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扑,你是凌晏的儿子,我是凌晏养了十年的侄女,为什么我们不能知道真相?”

“可你就是去了,他也未必会告诉你。”凌渊道,“如果这条路能行,我早就做了,哪至于等到你来?你忘了他处死俞氏的时候多冷静多决绝?”

长缨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

上回在荣家他提及当年事的态度,就像是压根没打算告诉她。她就算上门逼问,也不会有结果。

可是她没有办法在明知他可能是知情人的情况下,而不作为。

长缨直接回了桂花胡同。

杨肃街头站了下,也跟了过来。

进门就见秀秀与吴妈站在院子里,同怔然望着院内,身后一堆剥了一半的笋显示着她们俩的闲适被打断。

两人过来见礼。杨肃指了指里头,径直进去了。

长缨站在榻下,正在往衣挂上挂斗蓬。

杨肃坐下来,然后把她也拉着坐下。“当初你为秀秀的事头疼的时候,我让佟琪去查过荣胤。他跟俞氏之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荣胤为什么要杀死她?”

长缨凝眉:“难道不是因为他不想让衍哥儿有个下堂的母亲?”

“如果真是这样,那荣胤未免就太心狠手辣了。一言不合就杀妻,关键是俞家什么话也没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杨肃道。

当日成功把秀秀接了出来,长缨已经很满足,再加之俞氏死也好活也好都是荣家的话,当时觉得这些事再也跟她没有关系,因此没深想。

此时听他说到这里,也不禁生了疑心,荣胤再强大,杀妻总归不是能瞒得住的。

俞家兄弟俩当日被荣胤请到了府里,当夜就传出俞氏死讯,这显然是双方通过气的,这就奇怪了,俞氏究竟犯了什么大错,居然要被丈夫和亲哥哥联手害死?

据她所知,俞家也不是那等无良人家,可不至于因为荣胤有权有势,就连自己妹妹性命丧在他手上也不闻不问!

第327章 姑父找过他?

“那日事出那么大,先是荣璧如险些出事,而后是秀秀险些小产,再后来是处死俞氏,荣胤从始至终都很冷静。

“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先后见了几拨人,就把所有事情摆平得妥妥当当,绝对不像是临时应变!”

长缨坐下来:“难道他杀俞氏是预谋?”

她只知道荣璧如涉险有疑,可能是荣胤决定收拾俞氏,可没往他早想好要夺俞氏的命头上想去。

他大将军若是早有杀妻之心,那么俞氏犯的就绝对不会是寻常过错了!

杨肃道:“荣胤这里的确是关键。倘若他能透露出一些真相,哪怕不是全部,都比我们漫无目的地找要好得多。

“而俞家人明显是知道俞氏之死的内幕的,所以,我们可以先问问俞家这边,到底怎么回事。”

长缨来了精神:“有机会么?”

“俞氏的二哥俞志平好些劣迹不少,此人不像他大哥磊落,贪婪又手脚不干净,要拿捏他倒不算特别难。”杨肃道:“总之没机会我也给你整出机会来,可成?”

听到这样说,长缨哪里又能有不成的?

翌日恰好刘炳也带回来了消息。

“头儿交代的几件事,小的都买通前往鲁家给鲁谦益写祭文的私塾先生打听了一轮,鲁谦益的确在四年前孙如晦家的喜宴上跟人起过口角,而提拨他则是兵部提交的正常升迁流程。

“此外还有件事,小的意外查得,鲁谦益有个走动极密切的表兄,大前年也得暴疾死了,而他这位表兄,便是曾经太医院的太医左青然!”

这倒是大为出乎长缨意料,她提笔道:“此事当真?”

“绝无虚言!左青然的母亲与鲁谦益的母亲,是堂姐妹!”

左青然便是当年替长缨诊治的太医,他居然跟鲁谦益是表亲!

……不对,如果鲁谦益是替“五爷”做事的,那么他升迁背后就应该能看出点什么来才是,怎么是走的是正常章程?

长缨没有琢磨出结论,杨肃这边提审俞志平已经有了消息。

午饭前佟琪把俞志平的卷宗呈上来,杨肃边吃饭边翻了两齐遍,下晌就把他传到筒子河附近一家茶馆。

长缨到来的时候俞志平已经在房里不住地抹汗。

“王,王爷有什么指示,请尽管开口。”

俞志平上次在荣家已经被荣胤狠狠拿捏了一回,领教过荣胤的套路,这回又栽在了杨肃手里,他更是不敢耍什么花招。

俞家上下包括他在内,跟晋王府没有半点瓜葛,如果不是杨肃想从他身上有所图,绝不可能闲着无事对付他。

再看到沈长缨进来,他隐约就猜到点什么了。

“没想到俞大人竟是个痛快人。”杨肃道,“你这么痛快,不知怎么会任凭令妹丧命在荣家,却一声都不吭?”

长缨坐下来,静默地盯着俞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