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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268)+番外

她心头不自觉地闪过丝凉意,又旋即扭头去看墙头外的远处。

月光下,周边什么东西可供辩认的物件都没有——可是天牢四角都建有高达三丈的塔台用以放哨,如果是在天牢附近,那么一定看得见塔台。

眼下看不见,难道是靠近海子的那头?

可海子附近的宅子,她却记得是皇家别苑……

……

荣胤避开天牢,又沿着几座幽暗无灯的宅院悄步往前,一直到了种满垂柳的堤岸,看了眼柳堤尽头的白墙黛瓦,然后蹲在湖边,自腰间掏出瓶子倒了点粉末在地下,最后便幽幽地望起月下水面来。

柳树下不多时便有物体陆续悄声地钻出洞来,荣胤收回目光,照准它们其中两条七寸一掐,接而便将之自墙头扔了进去。

甘蔗那么粗的两条蛇,啪啪落在墙下,接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什么人?!”

墙内传来低斥声,接着变成惊呼:“是蛇!”

荣胤听得墙内脚步声聚拢,站起来,忽然如只燕子般掠过水面跃向前方屋檐!

杨肃循着暗记到达天牢,再往前却没有了线索。

“呼人!”

他比了个手势。

佟琪传出了短促的哨声。

哨声回应之后,林湛自暗处走出来:“荣胤身手超群,属下勉力跟到此处,失去了目标!”

杨肃望着静如坟茔的这一片,紧锁眉头道:“他没有理由去天牢和衙署,我们去前面!”

“王爷要当心!”佟琪道,“宫里也有别邺在此,日夜有禁卫,他们放起箭来可是不长眼的。”

杨肃凛神,迈入夜色。

……

长缨怔怔地望着天上北斗,浑身已然开始发寒。

“你走不了的。”杀手们道,“天寒露重,老实回屋里呆着,你好,我们也好。”

她笑了一下,有些悲凉。

这一笑之下,她浑身气势也松了。她提着剑,缓缓往前跨出了一步。

杀手们因着她的妥协有了一瞬间的松懈。毕竟没有人能够这样的对恃之下能坚持到近两个时辰还不嫌累。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里,她又突然间抬头,双眼铮亮如炬,长剑抬起刺向了前方!

“包围她!放箭!”

有人在嘶喊,嘶喊里透着慌乱。

屋檐下攀援的荣胤闻声骤停,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迅速掠去!

长缨所有的信念倾刻间消失,而全都化成了杀机!

弓驽手的脚步声像雨点,她知道他们已经瞄准她了,反倒已无所谓,撂倒两个人之后她瞅准空子踏上墙头,往南面狂奔而去!

身后噗噗传来利物破空之声,她等着那些箭没入她皮肉,但声音到半路却又被更利落的剑啸声阻断了!

她停步回头,只见不知哪里出现的一个人,正在阻截追兵与他们厮杀!

他出招与闪避的动作都太过老练,长缨不知道来的是杨肃还是凌渊,但他明显只有一个人,他也不可能会敌得住!

她忍住心头无边无际的颓然,停顿一息又跑了回去,而那人见状却突然跳出剑阵,抓住她手臂往外飞奔起来……

第338章 是他,对不对?

房间里的人紧盯着这一幕,并且情不自禁地沉了声音:“那是谁!”

“不知道!”

窗前的人倏然转身,房里的烛台被打灭,使这整个脸庞瞬间都湮没在黑暗里。

“撤!”

……

杨肃到达柳堤,正判断该如何前进,猛然间也听到了动静。

“是墙内!”

他侧耳倾听,翻身入墙,打斗声逐渐清晰。

三人贴着檐壁快速前行,到得附近,便觉有脚步声贴耳传来,杨肃闪身翻上屋顶,顿见一行数人提剑往南面追去,而他们前行正狂奔着两人!

隔得太远,又因为移动的速度快,杨肃看不清楚那是不是长缨,但荣胤悄摸摸地一个人跑来这里,且又有打斗,若不是他们还能是谁?便若真不是,他也不能错过!

“不管是什么人,先拖着!放信号!让谢蓬过来拿人!一个也不许放跑!”

说完他拔出剑,绷足一口气追了上去!

林湛去了放信号,佟琪则紧随杨肃跟上来!

杀手们后背被追击,立时拖慢了速度。

长缨回头望见月光下的那人狠戾决绝,一身很显然是来不及换下的蟒袍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脚步不觉顿在那里。随后她又迅速扭头看向身旁人:“你是谁?!”

荣胤扯下面巾。

长缨震惊,扭头再看向远处。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替他过来!”

荣胤丢下话,把面巾又拉上。

长缨却蓦地把他袖子拽住,摇了摇头。

荣胤眸色深沉。

长缨连吞了几口唾液,忽然间掉头往前奔了。

荣胤犹豫半刻,跟上去。

杨肃眼见着逃走的两人脚步停下来,他心下激动,见得林湛已然赶到,便撇下这些人要追上前。然而刚等他抽身,前方那两人却又一前一后地往前走了!

杨肃心里有些失望,看来他们并不是荣胤和长缨,如果是长缨,她一定会等他的。

“佟琪顶住,林湛跟我来!”

他不假思索,旋即又往杀手们追来的方向跃去,继续寻找。

……

长缨一口气奔出三进院落,刚在墙下站稳,右侧即射出来一排冷箭,她避开之后再直杀过去,却发现原来是道机关。

荣胤落地时看到她手撑着墙壁正出神,不由道:“快走!他们还有人,一旦有机会,不会轻易让咱们生还的!”

他拖着她手臂上了墙头,沿途一路劈飞了不知多少冷箭。

长缨臂上中了一箭,想必他也有中招。

但她心情浑如江海翻腾,顾不上自己的伤,也没有余力去顾及他。

走出不知多远,沿途两旁渐渐有了烟火气,追杀的声音逐渐消匿,冷箭终于也没有再逼来。

长缨脚步在进入筒子河无人段时缓下,随后她背靠树干停下来,眼望着天上那座北斗,长长吸着气。

荣胤察觉她没跟上,走出几步后也掉头走了回来。

长缨收回目光,望着他道:“荣叔怎么会知道上那里来找我?”

荣胤摸了把肩膀上的血,没有吭声。

“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捉我的是谁,对不对?”

月光透过稀疏的柳枝落在荣胤身上,黑色的夜行衣披上一层斑驳,使他莫测得像是镜中人。

长缨低声哂笑,而后收身站直,说道:“是皇上,对不对?我姑父之所以会无路可走,是因为皇上,对不对?”

荣胤看着手上的血,月光虽明,但血迹在这夜色里也还是显得格外暗沉。

长缨又笑了一下,别开脸望起粼粼河面。

她始终没有从先前碰触过的人身上找到身份线索,可是能在皇家行事的人,还能有谁?

纵然皇帝不太可能亲临处置她,可她实在不能找到别的理由来解释孙燮的调任。

所以前世里凌家和霍家的横祸都不是偶然,不过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即便她这一世努力在防范,把任何一个可能的疏漏都弥补上了,也还是于事无补。

紧抓着所有脉络的人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人,你还能怎么办?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今日要她死的,不但是她的君主,还是她未婚夫的父亲,她未来的公公!

“我想知道,我姑父在通州到底遇到了什么?”

她声音嘶哑,低沉到几乎湮没在晚风里。

荣胤抬头。

“伤我的人,是不是也是宫里的人?”长缨与他对视,“我在通州被人捉住,跟今日捉我的人是同一拨。

“他们知道我伤在哪里,知道我失忆,也知道我在查鲁家,如果想杀我的就是皇上,那毫无疑问,他们是乾清宫派去的。

“当年钱家出事,是因为东宫内斗,杨际虽然也主张要杀钱家,可是更想杀他们的人是乾清宫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