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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四十九(92)

作者: 寒山调 阅读记录

刑戈淡淡道:“后来的事情,你便知道了。”

霜降惨然一笑:“你和当年被你杀死的战神有什么区别?”

“人就是这样的种族,总要贪求点什么。”刑戈漠然道,“天帝所求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我所求的不过是活着。”

他忽然带上了一点讥讽的口吻:“霜降,你所喜爱的也是人,你有无尽的时光,可人心是会变的。曦华、扶桑与天帝在洪荒之时形影不离,你看看如今,他们落得了个什么下场?”

霜降一晃神,回神时雪亮的刀锋轻易破开火焰,已递至眼前!他心里陡然一惊,提刀想接,可他已被之前的两刀伤了脊骨,手臂无力,刀竟没提起来!

长刀重重斩在胸腹之间,血与灵力顺着伤口喷洒,鸣鸿脱手而出,霜降被甩了出去,在地上狼狈地滚过几圈,挣扎着,却站不起来。

刑戈一步步上前,手中刀浮起一层赤红的火焰,上面火纹晶亮,流动如蛇。旸谷化作无尽火海,他每走一步,便有火向断雪刀聚拢,霜降痛苦地喘息,刑戈一脚踏上他的胸膛,倒转刀锋向他刺下——

长刀切入霜降的心口,同源的焰如山如海压过了霜降身体里的火,每一条经络都被狂暴地摧毁,霜降瞳孔骤缩一瞬,他痛得连惨叫都发不出,眼中的金光熄灭,瞳孔瞬间溃散,身上的火刹那熄了。

刑戈拔刀,霜降身体里已经没有多少血能再涌出,他全身颤了一下,而后再无了生息。

刑戈面无表情再补上两刀,等到霜降的生机彻底灭了,他才收刀,向着旸谷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靠我怎么把主角搞死了?这一条不在我的大纲里!

第80章 谢了春红太匆匆

刑戈走后很久,旸谷的大火逐渐灭了。

天匠谱的补全使晷景能够正常运转,旸谷异于常态的高温一点点回降,断壁残垣恢复了死寂。鸣鸿刀化作云雀,茫然地扑腾几下翅膀,犹豫着落在霜降的脸侧,小心地啄起他的一根发丝,轻轻“叽”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霜降的手指忽然颤了一下,空寂的瞳孔里点起一亮金色的烛光。云雀落向他叽叽喳喳地叫,他缓缓地撑起了身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云雀一眼,忽伸手攥住了它,用力一捏。

鸿鸣惊叫一声,身形被捏散了,蓬然化作长刀。

霜降疑惑地看着手中的刀柄,了无兴趣把它往地里一插,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回身看向万阳殿。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火线在狰狞刀伤上烧过,留作几道刺目的伤痕。金色的火焰从他的伤疤里鼓出来,点燃了他的全身,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受着火刑的鬼,脸色煞白,步伐还有些踉跄,缓缓向着万阳殿走去,仿佛想要投进晷景这个燃烧的火炉中似的。

忽然他停住了,侧耳仿佛在听什么,空荡荡的眼神慢慢凝聚起来,凝作了一股渴望争斗的戾气。

红衣的青年提剑站在扶桑树的树梢上,神色漠然垂眸看他。他似乎是想要往这边看,但却忽然被另一个方向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霜降喉咙里滚过一声凶兽捕猎时的低鸣,如一颗火流星平坠向万阳殿的一根立柱后!

“耳朵倒灵。”有个声音这样赞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平和的佛偈:“阿弥陀佛。”

红衣青年挑一挑眉,在树梢上轻盈地蹲下了,饶有兴趣地看着火流星追着一个圆滚滚的灰衣服和尚。

“哎哟施主,可别烧了贫僧的袈裟,这可贵着呐——”和尚逃得很是狼狈,有几次没躲过,被一爪穿了个通透,却不像落在实处。这和尚更像是一道幻影。

“树上的施主,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和尚仰起头喊。

红衣青年一声嗤笑,自在道:“老子管你死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施主!”

红衣青年冷笑道:“你看我像是信你那狗屁佛门的人吗?你一个虚幻□□,也不怕他烧,在那瞎嚷嚷什么玩意儿?”

“施主火气好大,莫不是遇到了什么糟心事?”和尚一边抱头鼠窜一边跟人唠嗑,“施主您这可是迁怒啊,您看我与祸神大人是旧相识,灾神大人您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帮帮贫僧?”

沙泽一扬压眼的长眉,眼里神色霎时冷了:“你认识他?那可真好,你怎么还不死?”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恶毒的话,却似乎听见了什么,冷酷阴沉的神色一散,自语的声音却还是讥讽的:“醒了?”

似乎有人跟他说了什么,他从树上站起身,道:“我若不呢?”

这话刚问出口,他身上的气质倏忽变了。

他突然从枝头消失,眨眼已至霜降身前,手中长剑一横,轻声道:“小七。”

他身上带着记忆里久远的、熟悉的气息,太缥缈了,像是错觉。霜降前扑的身形戛然而止,歪头看着身前的人,暴戾神色下露出一点疑惑和戒备。青年后退一步拉开距离,霜降从他身上嗅到了一点危险的味道,也退开一步,而后看看他,再看看万阳殿,站住不再动,身上的火安静地烧着。

和尚躲在青年身后,双手合十劫后余生般道一声:“阿弥陀佛。”

红衣青年不看身后的人,目光定在霜降凶兽般的眸子里,忽然笑了一下,低声道:“真是个畜生。”

“施主这话可不对。”和尚不赞同道,“他受了重伤,正是濒死的时候,意识和理智都没了,只剩了一点本能在活动,连畜生都比不上。”

“他这样似乎比之前能打,”红衣青年一扬下巴,“能打得过刑戈吗?”

“也算是战力。”和尚说。

红衣青年回眼看他,语气似乎有些斟酌:“他还能恢复原状吗?”

“这贫僧可不知,他现在应当还有对外界的感知力,要看谁能叫醒他,叫醒他的人还在不在。”和尚说。

青年眯了一下眼,试探着对霜降道:“战神刑戈。”

霜降的暴戾随着火焰暴增,他困兽般原地转了两圈,目光凶狠。青年手一翻,抛给霜降一段残缺的咒符,这是从墨知年身上取下来的东西,和刑戈还有些微不足道的联系。霜降把它抓在手里,青年向着天帝殿的方向一指,带着几分蛊惑和几分漫不经心,道:“他害死了你爹,又伤你至此,你想杀了他吧?去天帝殿——他就在天帝殿。”

霜降肩胛张开巨大的火焰翅翼,向着他指的方向飞掠出去。

青年看着他飞去的方向,轻轻道:“上善。”

上善惊讶道:“施主竟知晓我。”

青年轻飘飘道:“这么快你就不记得我了?”

上善一副誓要把糊涂装到底的模样,讶然道:“贫僧何时见过灾神大人?”

他愿装糊涂,青年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一笑而过,问道:“你与我同时来的此地,眼看着刑戈取了曦华性命,对吗?”

上善道:“阿弥陀佛。”

青年当他是承认,也不质问他什么慈悲为怀、一心向善,只轻飘飘道:“有个问题,我觉得你一定能给我答案。”

“施主请问。”

“刑戈是如何得知洪荒之事的?”青年看着上善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道,“就算去问,天帝也不会告诉他不是吗?他为何对扶桑、曦华和天帝的事情如此了解,仿佛真的见过一般?无论是下在墨知年身上的,还是用在曦华身上的咒文,哪怕在天界都失传已久,刑戈千年前飞升,如何得知这些东西?”

上善还是道:“阿弥陀佛。”

“上善,虽然都说天书只是观察,从不干预世界的发展……”青年柔和一笑,“刑戈见过你,对与不对?你帮了他,是与不是?”

青年笑得灿烂,语气骤冷:“为什么?”

上善不说话。

最终他双手合十,低眉顺目地道一句:“该变天了。”

这话刚扔下来,上善的身形就逐渐消失了,青年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出了一会神,忽然气质就一变,近乎阴沉地自语了一句:“你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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