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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扶摇录(128)

顾淮眉毛抬了一下。

顾三盯着他,笑道:“何况以你的才学,只要不得罪人,中进士又何难?如今天子都知道你了,殿试上难保不会稍稍偏颇你,这回倒不必欠舒家的人情。”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顾淮面无表情,顾三摸不准他的心思,就道:“传言的事,早早澄清了就是。”

顾淮不疾不徐地道:“这事儿既是从她手上传出来她的,她自会处理妥善,用不着我插手。”

顾三哂笑耸肩,像是看见了在温柔乡里被迷得晕头转向的男人——可顾淮还没尝到半点温香软玉的滋味儿呢。

色令智昏。

顾淮见顾三再无事可说,便请他离开。

顾三给他一对白眼,起身抚了抚衣摆,走到顾淮的桌前,抄着手笑道:“我就等着看你脸肿起来。这回若叫你说对了,我以后再不说你的事,你只管和祖父有了交代,我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顾淮竟又笑了,顾三已经许久没有说这种自己打自己脸的话了,他坐直了身子,挑眉应道:“话篓子,你说的。”

顾三不耐烦地走了,话篓子话篓子话篓子……他这个做哥哥的要不是着急,哪儿会这么婆婆妈妈,他忙生意上的事,可从未这般墨迹过。

顾三走后,顾淮往沈家的方向望了一眼,阴冷的天儿,云不成片,浮云层层围聚交融又有留白,苍穹像是破了个洞。

顾淮觉得,他看不错沈清月的。

沈清月的确没叫顾淮失望。

王媒婆的嘴巴一打开,消息传遍京城,连张家也知道了这事儿。

钱氏还亲自着人去问了王媒婆,沈家大爷促成沈二姑娘和顾解元婚事的事儿,可当真!

王媒婆同钱氏身边得脸地妈妈说得绘声绘色,说这消息可是沈二姑娘院里的奶娘亲口传出来的,错不了!

钱氏懵了,柳氏前脚才答应跟她合谋,怎么转眼她儿子就替沈清月做起了媒?!柳氏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儿子要做这种事?柳氏竟然也不阻止!柳氏这不是涮着她玩儿吗?

钱氏还有一道猜测,柳氏是不是觉着和她合谋不成是,拿沈清月的婚事做了两次买卖!

这他娘是人干的事儿吗!一点信义都没有!

钱氏气得半死,柳氏要真敢这么做,她扒了柳氏的皮!

钱氏身边的妈妈提出了一个疑问:“咱家哥儿不是说,顾解元向来和沈二爷交好,怎么会是沈大爷促成的呢?夫人仔细琢磨琢磨。”

钱氏略冷静了一些,对呀,便是沈家要给沈清月说亲,那也是找沈正章说和才对,怎么会找沈大?

她脊背发寒,有种不切实际的猜测……这可别是沈清月的挑拨离间之计!

钱氏忽然地道:“你忘了,沈正章要考会试,哪儿有功夫替沈清月说亲,沈大便是和顾解元不熟,又不是陌生人,他做中间人也未为不可。”

她绞着帕子在屋子里徘徊道:“我不能再去问柳氏了,不然又让她给搪塞过去了。先去查一查,到底是不是沈大所为。”

钱氏肯定不可能直接去问沈大,唯一能问的就是顾淮了,她吩咐道:“快去着人去一趟顾家,直接找顾解元侧面打听。他好歹和轩德师生一场,咱们上门拜访也不唐突。”

张家立刻去了人。

顾淮已知柳氏算计过沈清月的嫁妆,灯节夜里就是张家坑害沈清月,这会子又听说张家的人来了,岂有不见的道理?

 

第103章

顾淮见了张家的人。

张家的妈妈打着顾淮学生的名义,讲些虚礼不说,很快便拐着弯问到了他的婚事上,可是沈家的二郎君做媒人牵的线。

顾淮眉毛一挑,立刻理清楚了张家的来意。柳氏要算计沈清月的嫁妆,灯节的时候张家能摸清楚沈家马车出行的路线去害沈清月,张家又来问是不是沈家的二郎君给他和沈清月做了媒,沈清月挑拨离间这一手玩得好。

顾淮反问张家人:“你说沈二郎君?”他表情冷淡地道:“自从上次我劝他不要考会试,他便有些日子没来见我了,年里各自都忙,匆匆见过一面,也没说上话。他哪里会给我做媒。”

张家妈妈连忙问:“解元劝沈二郎君不要考会试?”

顾淮点着头,一本正经道:“正是,我说他资质不足,定然不中,叫他不做这个想头。”

张家妈妈面色黧黑,险些仰倒,这顾解元怎么是个书呆子!连话都说不好,他像这样劝人家不要考会试,那岂不是得罪人!她暗道:难怪人家沈二郎君年里只与你匆忙见面,也不说话,人家恼了你,懒得搭理你了!

顾淮瞧着张家人问:“你可还有事?”

张家妈妈起身笑道:“打搅先生了,奴婢没事,就是替我家郎君聊表心意。”

顾淮也跟着起身,着人送张家妈妈离开。

张家妈妈火急火燎地赶回家,与钱氏说清楚了此事。

钱氏一口茶水喷出来,嘴角直抽抽,道:“顾解元这呆子!竟劝人家不要考会试,这也太恃才傲物,开罪人了罢!难怪说沈二郎君不与他牵线。”

她一思忖,便拍桌而起,愤愤道:“那就没错儿了!就是沈大给顾解元保的媒。她柳氏管不住沈家,还管不了自己的儿子?这事儿要不是她示意的,我打死也不信!给我换件衣裳,我这就去找她算账!看我不扒了这贱妇的皮!”

说罢,钱氏进屋去换了件马面裙,带着跟柳氏签下的契,叫人套马去了沈家。

沈家柳氏院里。

柳氏昨儿也听说了沈大给沈清月和顾淮牵线定亲的事,她早知道沈世兴有过这个意思,信了八成,当时心就慌了,先着人去问了沈大,知道没有此事,后来又叫人去三房打听,花钱从修德院两个妾侍的手上买消息,便确定了这事儿只不过是沈清月使的挑拨之计。

柳氏松了口气,心说沈清月手段太嫩,那顾淮贯来和沈正章亲近谁不知道?沈清月借沈大的名声办这事儿,不是白忙活一场吗!钱氏可没这么蠢,便是听了消息着急,真问到顾淮头上,那倒好了,得了顾解元亲自解释,倒是省事了她去安抚钱氏。

柳氏心下有了计较,元宵节之后,沈家要去捐香油钱,沈家姑娘都要跟着去,她保证叫沈清月能失了清白!

偏偏柳氏失策了。

二门上的人来禀,钱氏竟然找上门来了。

柳氏起初有些惊讶,仔细一想,钱氏肯定是急着与她谋算,并非为了子虚乌有的流言来算账的。如此倒也好,她正好与钱氏说说后日元宵节的事,便命佳梅去二门上,带人进来。

柳氏怕出意外,到底还是嘱咐了佳梅两句,让她千千万万看着人,别叫钱氏乱跑。

佳梅去了二门,领着钱氏进来。

钱氏刚开始神态没有异常,瞧着像是要乖乖去柳氏院里,哪知道上了甬道,竟说要去方便。

佳梅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拉住钱氏的手臂,道:“夫人,您往哪儿去啊!您要方便,去夫人院子里便是!”

钱氏拂开佳梅的手,道:“我急得要死,等不得了!”

她示意丫鬟婆子把佳梅弄开。

佳梅没有帮手,实在拦不住钱氏,眼看着钱氏没影儿了,生怕出事,只好狼狈地往赶回去禀给柳氏。

柳氏一见佳梅慌慌张张的样子,脊背发寒,猜到大事不好,她动了气,还没说上话,喉咙里就一股子腥味儿。

佳梅抽抽搭搭地道:“夫人,张夫人不知道往哪里去了,好像是往老夫人院子里去了,奴婢拦不住!”

柳氏脑子轰然作响,身上一下子涌出血,道:“什么!她怎么会去永宁堂!”

佳梅摇头,道:“她说是要出恭,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去了永宁堂……奴婢只是看着不对,拦不住人,便赶紧回来同您说。”

柳氏死死地攥着帕子,嘴唇发抖,顾不得细想,心神不宁地道:“快去,把老大和老大媳妇给我找过来,赶紧拦下钱氏,咳咳……拦下钱氏!直接把她拖出去!不能让她去老夫人跟前,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