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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扶摇录(179)

没多久沈清月就回来了,方氏留她用午膳,赵氏见她油盐不进,略说了两句恭维的话,就赶着离开了。

四房的人一走,沈清妍也跟着走了,同心堂氛围登时不同了。

方氏打发了沈清舟去练琴,和二太太一起与沈清月说体己话,她们两个的意思都是劝沈清月快些把孩子生了。

二太太道:“平日里姑爷要上衙门,就你一个人在家,不免孤单,膝下有个孩子也热闹些。”

方氏也道:“我瞧他也是个有些冷情冷性的人,有了孩子男人就不一样了,日子就要热热闹闹的过。”

沈清月只能笑着嘴上应下几句。

用过午膳,沈清月临走前托付方氏替她看顾两个姨娘,顾淮也吃完了饭,和沈世兴一起往同心堂这边来接沈清月了。

三人同行,沈世兴微醺,一脸笑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清月说着话,她告诉沈清月,雁归轩要空出来了,但他去找方氏说了,留下来给两个姨娘住,毕竟是自己房里人,以后她想回来看看,也方便。

沈清月没说话,临到了二门,顾淮不叫沈世兴送了,她才同父亲嘱咐了一句:“您好好照顾两个姨娘,还有她们的孩子,妍姐儿和康哥儿您也不要忽视了。”

沈世兴醉眼迷蒙,笑呵呵地问沈清月:“好姐儿没话对爹说吗?”

沈清月没话说,只道:“您不该再叫我姐儿了。”

毕竟她出嫁了。

说罢,沈清月就转身走了。

顾淮叮嘱沈世兴留步,便也走了。

沈世兴心里直嘀咕,怎么会没有话跟他说呢,人人都叮咛到了,怎么就是没有他?

沈清月和顾淮这一走,沈家顿时沸腾起来,上上下下都在议论,顾淮对沈清月可真好!

沈家的老爷和小爷们里,独独沈世文是个不纳妾的典范,他对方氏很敬重,却从未在人前不掩亲昵,这沈家的男人,可没有一个比得上顾淮。

沈清月是沈家的姑娘里,目前嫁得最好的一个,好到沈家的男人都比不上!

这风声当然也不止是在沈家传开了,街坊邻居全部都知道了,顶着状元郎的名声,此事越传越远。

舒家乐见其成。

永恩伯府原本很在意顾淮打他们的脸,但浙江来的一封密信,转移了永恩伯的注意力。

信上说,浙江台州府有人在查吃空饷的事。

吃空饷,便是指虚报兵额,冒领粮饷,此事委实常见,不仅仅是军队中常有,朝廷上上下下,躲懒谋利的人多了去了。

但至今没有人严查此事,浙江陡然来信说周家的人调查此事,永恩伯顿时生了警惕之心。

早在去年永恩伯就有了消息,说舒阁老有所动作,预备向天子进谏革新朝政,因条例不成熟,不曾公开。虽未公开,其中内容却有几条流传了出来,其中军队开支首当其冲。

文人拿武将开刀,朝中必然不平,所以此事未敢公开,但不公开不代表舒阁老就打算偃旗息鼓。

永恩伯一直盯着舒家的动静,此前意欲与舒家结亲便是此意,没料想被舒家婉拒,且舒家似乎鸣金收兵,的确不打算深查,他才改谋顾淮,没想到顾淮也没被他纳入麾下,舒家竟然又有动作。

不管舒家此意何为,永恩伯都不敢掉以轻心,他烧了信,叫来了谢君行问话。

谢君行自今年赌输了钱,家中诸事不顺,他也常常触霉头,连关系亲近的赵建安都出了事,眼下他更是一脸衰相,永恩伯看了便不喜,斥他道:“男子汉一天到晚颓丧着脸像什么样子?”

谢君行连忙站好,拱手道:“不知父亲叫儿子来所为何事?”

永恩伯面色稍霁,问道:“你妹妹这两日如何?”

谢君行忙道:“还是不大理人,在家里潜心学顾绣。”

永恩伯眉头一皱,道:“现在学还有什么用?错过了好机会就是错过了。罢了,顾家之事,以后不要再提,叫她少给我悲春伤秋!”

谢君行脸上一喜,问道:“父亲另有主意了?”

他是早就看不惯顾家商贾嘴脸,唯恐父亲用强将谢君娴嫁入顾家,眼下见父亲转脸,高兴都来不及。

永恩伯重重颔首,面色严肃道:“自己培养人来不及了……你妹妹必须嫁去舒家。”

谢君行怔道:“舒家?!父亲……您没忘记吗,舒家已经拒绝咱们了!儿子以为,妹妹再嫁谁都行,嫁舒家不行!”

永恩伯斜了一眼儿子,道:“舒家人才辈出,而且……罢了,不与你细说了,总之她必嫁舒家。”他又叹气道:“外人光看咱们伯爵府之风光,安知圣眷不是代代都有,舒阁老是几位皇子的老师,舒家的几位少爷又是皇子伴读,他们的荣宠才是真真实实的。”

说起此事,谢君行垂下了头,当初他也有机会做皇子伴读,奈何文不成武不就,大好机会拱手让人。

永恩伯也懒得再提旧事去指责谢君行,便道:“你先去与你妹妹交个底,我与你娘一会儿就商量此事。”

谢君行只好领了苦差退下,这么难说的事,他怎么找妹妹开口?

但谢君行没想到,他一开口谢君娴就答应了。

谢君娴告诉他:“我既嫁不了最有才的人,我就要嫁家世比他好的人。我总要压她一头,否则心有不甘。”

谢君行想劝说妹妹不要将沈清月放在眼里,转念一想,如今能与谢君娴相提并论的,也只有沈清月了。

永恩伯一边筹谋此事,另一边也没忘了顾淮开罪他的事,谢家的脸,也不是谁都能踩的,他寻了机会,去给顾淮下马威。

第143章

永恩伯在顾淮婚假过后,刻意挑了他下值回家的一条路,撞了他的马车,同他会面。

可永恩伯没想到他会看到那样一张脸,几乎和他的原配妻子有七分像的脸!而且顾淮的马车被撞了后,挑开帘子的眼神,竟然是漫不经心的,丝毫没有意外的。

永恩伯像是被兜头泼了凉水,冷冰冰浸入骨子里,那个孩子明明死了!他亲眼瞧见的,烧坏的身体还穿着平日里常穿的衣裳!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面前!

太巧了……顾家的孩子,二十一岁,长的和顾秋水神似,不可能会是别人!

永恩伯震惊和惶恐地忘了自报身份。

顾淮面色森冷,他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没有下车的打算,只同车夫道:“车子坏了没?没坏继续走。”

车夫试了试,说没坏,便继续驾车往前走。

永恩伯僵僵地坐在车里,半天都没说话,随即放下车帘,面色灰白地吩咐人:“回府!”

难怪顾淮会拒绝伯府的亲事……难怪……

顾家瞒得好!

二十年了,顾淮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顾秋水刚死的那几年,顾家还假意与谢家交好,借谢家的关系,攀上了宫中的内侍,站稳了脚跟,才与谢家逐渐分道扬镳。

永恩伯以为这些都是他的手笔,眼下看来,也是顾家顺势而为。

顾家耍了他二十年!

愤怒之余,他又开始担心军饷的事,他转念一想,顾家到底只是商人,还没势力庞大到能和朝臣一起联手到撼动伯爵府的地步,也没有人愿意替顾家和谢家为敌,怕只怕顾淮这一条潜龙一飞冲天。

永恩伯忐忑地回了府,将妻子叫来房中,并且取出了一幅尘封多年的画像。

永恩伯夫人知道那是顾秋水的画像,她很奇怪地问:“……伯爷这是做什么?您从前不是不准妾身看的吗?”

永恩伯将画卷铺陈开,泛黄的画纸上,顾秋水眼波盈盈,冷若清秋,明明是商户女子,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坚韧不俗的意味。

永恩伯夫人看得发愣……难怪当年伯爷表妹讥讽前一位夫人生得没有顾秋水好看,这容貌,便是她也不敌,只是这画像总觉着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她顿时就想起来了,连忙用帕子掩住口,道:“这、这、这怎么和状元郎生得这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