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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扶摇录(47)

他直直地看着沈清月,用低哑的声音笃定道:“没有。”

这下子沈清月就更愣了,顾淮说没有!

还不等沈清月想明白,顾淮就走了,他绕过假山,进了花厅,背影也消失了。

园子里凉风阵阵,沈清月凭栏眺望。

难怪说酒是坏东西。

果然是。

她今天都跟周学谦和顾淮说了些什么糊涂话。

可是沈清月很不明白,顾淮为什么会理会她奇怪的问题,竟还回答说“没有”二字。

难道说,他不讨厌她?

沈清月绞着帕子,很快就想明白了。

他是不讨厌她,他志在千里,怎么会跟一个内宅弱女子计较。

顾淮只是从来都没把她放在眼里罢了。

沈清月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被未来的顾阁老讨厌,总不是什么好事。

没一会儿,春叶来了,她端着一大碗解酒茶,递给沈清月喝了。

喝过解酒茶,沈清月舒服了很多,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她锁着眉猜想,周学谦来凉亭恐怕是跟着她来的,顾淮又为什么来这里?若是要如厕,也不该来后山这边。

沈清月百思不得其解,便再未深想。

顾淮这样厉害的潜龙,跟她又有什么干系。

沈清月很快就回了暖阁里,此时她好了许多,也不会口不择言,面对沈清慧的发问,应对自如,连回了沈清慧几句话,便叫对方闭了嘴。

宴席一直吃到半下午,沈正章和顾淮那一桌先散的,苏言序也被扶回了客房。

暖阁里撤下了席面,丫鬟婆子们迅速收拾干净,沈老夫人和苏老夫人一道进了暖阁说话,花厅里也收拾了出来。

柳氏和赵氏还有一众太太们陪着客人,沈清月没有兴趣坐下去,正好长辈们要说话,就大发了未出阁的姑娘。

几个姑娘走到暖阁外,就听到苏老夫人跟沈老夫人谈论起了小娘子们的婚事。

沈清慧放慢了步子……她也到说亲的年纪了,近来受沈清妍的连累,亲事还耽搁着,她母亲也发愁没有合适的人家,还不知道前途在哪儿呢,也不知道老夫人有没有替她上心。

沈清慧不好一个人偷听,强行拉着沈清舟,道:“四妹,你不想听一下?”

沈清舟闹个大脸红,她嘟哝道:“有什么好听的。”

沈清慧调侃她道:“对了,你还在二伯母肚子里的时候就定了亲,你自然不用听了。”

沈清月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她转过身去,就看到沈清慧已经拉着沈清舟蹲在隔扇外贴耳偷听。

她也走过去,就听到暖阁里沈老夫人道:“我家的几个姑娘还没定下呢,你的明姐儿呢?”

苏老夫人抬着下巴,有些得意地笑道:“跟平南侯府三房的嫡出公子定下亲事,交换了信物,待明姐儿及笄了,就嫁过去。”

暖阁里一时寂静无声,沈清慧也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

沈清月早知道此事,她拉着沈清舟站起来,往外边走。

沈清舟也不想偷听长辈说话,她小脸通红,跟着沈清月往外边去,还吐了吐舌头。

姐妹两个并肩走着,离开了花厅和人多眼杂之处,沈清月牵着沈清舟的手问:“你定亲的事儿,我怎么没听二伯母说过?”

沈清舟的脸更红了,道:“我也是才知道不久,那天在花园里跟丫鬟说话,叫慧姐儿的丫鬟听去了,她真是……怎么这样就说出来了,真羞人。”

“妹妹,和你定亲的,是哪一家?”

沈清舟的脸红透了,声细如蚊:“赵家的郎君……”

沈清月若有所思,沈清舟前世的丈夫并不姓赵,也就是说,沈清舟前一世是先被赵家退了婚,才重新定了亲。

第38章

和沈清舟定亲的赵家郎君,是正四品兵部武选司赵郎中的唯一的嫡出儿子。

若两家亲事成了,沈清舟将来要做赵家的宗妇。

赵郎中和沈二老爷是同窗,当年一起读书的时候定下的娃娃亲,后来各自奔忙,虽然关系寡淡了一些,亲事却还是作数的,毕竟交换了定亲信物。

这些年赵郎中和沈二老爷仕途都很顺利,一个官居四品,一个身在翰林院受上峰重视,倘或沈清舟的腿不跛,两家结亲也算是门当户对。

沈清月对赵家也不陌生,因为赵郎中跟永恩伯有交情,前世她嫁去张家,被张家人要求巴结着永恩伯府,遂与赵家的人打过几次照面。

就是不知道,二伯母和二伯父,知不知道赵家和永恩伯府的这一层关系。

沈清月又回想起沈清舟跛腿之后的事情,其实她知道的委实不多,她只记得,沈清舟跛腿一直到及笄,都没有说亲,她以为是跛腿耽搁了,其实不是没有说亲,而是被赵家退了婚。

后来沈清舟随父母到任上,快二十岁才嫁了人,嫁的很低调,沈清月只从族里人口中听说了一二,连添箱礼都没有送。

沈清月不知道赵家是怎么处理退婚的事,但是既然都定了亲,临到头又反悔,总归是背信弃义之举。

她看着堂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心里有些阵痛。

沈家姑娘里,最先出嫁的就是柳氏的女儿沈清宁,嫁的最好的也是她。沈清舟没跛腿之前,沈家人都认为她会比沈清宁嫁得更好,却没想到舟姐儿会落得大龄低嫁的下场。

沈清月牵着沈清舟的手,无言地往同心堂走去,不和赵家结亲也是好事,永恩伯府倒了,赵家势必受到牵连,沈清舟也算是因祸得福。

沈清舟很乖巧话少,快到同心堂门口,她才拉着沈清月的手,问道:“二姐姐,你跟我一起回院子里玩吗?”

沈清月摇摇头,说:“我今天喝了点酒,想先回去休息一下。”

沈清舟“哦”了一声,和沈清月手拉手,细声道:“好,二姐别贪凉,在毯子上睡,别着了风。”

“好。”

姐妹两个在同心堂门口分别了,沈清月回了雁归轩并没有睡觉,她吩咐秋露悄悄去打听林妈妈的情况。

秋露很快就回来告诉沈清月,林妈妈病得要死了,昏迷在床上,嘴里却还念叨着什么。

沈清月皱着眉头,道:“有没有问清楚,她什么时候能醒?”

秋露道:“她同院的人说,大夫说林妈妈外伤本不要紧,只是受了惊吓,所以才难昏过去,几时醒来,真不好说。”

沈清月忖量片刻,若林妈妈醒来,一旦说出是吴氏指使的她偷拔牡丹,庄子上吴氏是去定了,以吴氏的性子,绝对不会给林妈妈开口的机会。

她道:“主仆一场,春叶,你领两个丫鬟过去照顾一下林妈妈,省得有人加害她。”

春叶泼辣,派她去,才守得住林妈妈。

春叶心里明白,领了两个小丫鬟,还跟一个在浣洗院里认识的粗使婆子打了招呼,让她随叫随到。

布置下这些,沈清月还是不放心,吴氏上辈子能跟沈清妍一起逼死她,这辈子也不会怕多收一条人命在手里。

沈清月昨晚上就没睡好,今儿闹了一场,又喝了酒,她靠在罗汉床上,脑子昏昏沉沉的,撑着两颊就睡过去了。

夏藤抱着薄薄的毯子过去,盖在沈清月身上。

沈清月一觉醒来,天都黑透了,她脑子有点发疼,捏了捏眉心,喝了两杯热水,才渐渐缓过神来,她看着身上的薄毯子,问夏藤:“春叶派人回来过没有?”

夏藤摇着头无奈地道:“还没呢。姑娘您一醒来就忧心这个,肚子饿不饿?”

“有点儿饿了。”

夏藤挑帘叫了人传膳,又转回来道:“姑娘前脚才答应四姑娘不会贪凉,一回来就忘了,一醒来就惦记许多,姑娘也不知道歇一歇。”

屋子里点了两根半握粗的红蜡烛,沈清月捧着温热的水,心里暖意融融,她笑看夏藤道:“过几日,再找个可靠的妈妈来院子里管事,我就能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