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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扶摇录(76)

顾淮重阳节在沈家喝酒那日,就听说了吴鸿飞是东昌府的人,那时候他就猜到了个大概,当下得了信并不大惊讶,他提笔回信,让福临也查一查吴鸿飞的脏事,最好能拿到证据,能一击毙命的那种。

顾家商号遍布举国,东昌府离京城顾家又不远,这些事儿不难查,不过要拿到证据还是十分困难的。

顾淮回了信,便闭门不出,在书房里待了几日,眼下只等沈世兴的生辰到的那天。

沈家。

冬雪又给吴氏递话,说沈清月给沈世兴买了一副《孤屿鼓棹图》。

吴氏还得知,沈世兴非常喜欢道山真人的画作。

吴鸿飞也在吴氏的院子里,姑侄两个本来在商议送什么东西给沈世兴才好,冬雪这番话传过来,两人都觉得送道山真人的画很好。

不过冬雪又说画很贵,至少花了沈清月五十两银子,吴氏就犹豫了。

吴氏打发了冬雪,在屋子里绞着帕子纠结,她头上的两根鎏金簪子轻轻地晃动着。

吴鸿飞歪在椅子上坐着,吊儿郎当的,冷哼道:“要送就送到姑父心坎上去,要么我索性不去,就让姑父一直厌恶我好了。”他又眯着眼道:“姑父喜不喜欢我不大要紧,但是我要是娶不着月姐儿,那我可不能心甘情愿地回去。”

吴氏一肚子的火,板着脸道:“够了我的小祖宗!我这不是在给你想主意吗?你再逼我,我就去庄子上住,随你回去怎么说!”

吴鸿飞撇撇嘴,没做声,他怕把吴氏逼急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些日子的苦头白吃了,他更怕丢了沈清月……月表妹那般娇艳可爱,他垂涎已久,最近邪火郁积,歪心思都要上头了。

吴氏叹了口气,道:“我这就叫人去打听打听,赝品怎么卖。”

吴鸿飞眼睛一瞪,道:“赝品?!”他黑了脸,道:“姑姑你是想故意害我罢!”

吴氏冷声道:“没脑子就把嘴给我闭上!真品要五十两,你怎么不自己出!”

吴鸿飞闭嘴不言。

吴氏派了人去书画斋里打听,道山真人的赝品卖的很抢手,最抢手的就是沈清月买的山水画《孤屿鼓棹图》,据说是道山真人少有的山水作品里,较好的一副。

不过赝品也不便宜,还分三六九等,低等的几钱银子就能买到,但也特别假,粗制滥造,有点眼力的都认得出来是假货。

吴氏虽为价格心动,可太假的容易被瞧出来就不好了,她又问进来回话的丫鬟秋蕊,中等和高等的多少钱。

秋蕊道:“中等的要一两银子,高等的二两银子,二两银子的最逼真,若非行家,轻易鉴别不出来。”

吴氏道:“那就高等的。”她去取了银子交给秋蕊,让她速速让前院的人去把事儿办了。

次日,吴氏就得到了一副假的《孤屿鼓棹图》,吴鸿飞也在吴氏院子里鉴别真假,他其实不太会鉴定,但是简单的赏画能力还是有的,他俯身看了半天,便断定道:“这赝品倒是真不错,不知道真品该是如何模样了,难怪姑父喜欢。”

吴氏更不懂画作好不好,她卷起画,叫人趁机找了冬雪出来,趁着天黑的时候,将赝品交给她,让她拿去调包。

以假乱真的赝品,便是这画在沈清月眼皮子底下再过十几遍,只怕她也认不出来。

吴氏听秋蕊回话说,交代完了冬雪,便忐忑地在屋里等消息。

冬雪一直以来只是替吴氏监视沈清月,传一些小话,动手脚这事儿她还是头一次做,幸好是调包书画,这东西的真假本就不好说,就算闹出来了,未必疑心到她头上。

正好是深秋,天黑之后秋风呼呼,有怕冷的丫鬟早就换上了薄袄,冬雪也穿的厚实,她将画轴用红线绑着,系在腰上,藏在了裙子里,走路的时候裙摆摆幅很大,根本看不出来她身下藏了东西。

沈清月自从重用了冬雪,晚上便只让冬雪和夏藤两个轮流守着她睡。

这一夜又正好是冬雪上值,她洗漱完了回上房,将画藏在被窝里,替沈清月除簪,伺候她脱去外衣,准备洗漱。

沈清月买的那副山水图就放在梳妆台旁的长桌上,一个长长的鸡翅木盒子装着,盒子也没上锁,轻轻一抬就开了,里边就是真品。

冬雪有些心不在焉,她替沈清月梳了头,找出干净的里衣,又故意落了一件衣裳在房里,她跟着沈清月到了浴房,便说少了一件衣裳没拿。她低着头,忐忑地回了房。

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冬雪迅速地调包了画,她再拿着衣裳去浴房的时候,神色如常。

沈清月洗漱完了回房,冬雪照常替她散发、梳头,服侍她睡觉。

这一夜很安静,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冬雪早早地起来了一趟,咳嗽了两声,推说病了,换了夏藤进来伺候,她带着画,就去见了吴氏的人。

沈清月披着头发,走到桌前,打开了盒子,拿出了那一幅山水画,她看着“消失”的记号,唇边勾了个冷冷的笑。

第61章 (一更)

沈清月买的《孤屿鼓棹图》,一真一假,那副赝品她卷起来放进盒子之前,用一根细细的头发丝绑住了,冬雪伺候了她一夜之后,那根头发丝就不见了,显而易见,赝品已经被调了包。

她将冬雪拿来的赝品打开看了看,果然十分逼真,若非行家还真看不出来真假。

沈清月将赝品收起来,换了真迹进去,将木盒子锁在了长箱笼里。

次日便是沈世兴的生辰,他早出了银子给吴氏,让她在沈家园子里置办了酒席,请自家人一起吃酒。

重阳节刚过不久,家里的菊花酒还没喝完,园子里的菊花也开得争奇斗艳,水榭上放置了黄白色蕊若莲房的万龄菊,粉红色的桃花菊,白而檀心的木香菊,黄色而圆者的金铃菊,还有纯白而大者的喜容菊,品种繁多,争奇斗艳,瑰丽夺目。

水榭上放置了几张长桌,上铺毛毡,另有笔墨纸砚和各色颜料,一旁还有琴和棋具等。

沈世兴清早就换了一身福青的暗纹交领长衣,身上佩戴上了沈清月给他打了络子的玉佩,他一边揽镜自照,一边问丫鬟水榭里准备好了没有。

正好吴氏的丫鬟秋蕊过来传话,道:“园子里准备停当了,厨房也都在准备,要来的姑娘爷们儿陆陆续续也都往水榭上去了。”

今天天气晴好,沈家的老爷们要上衙,小辈们倒是清闲,独独沈正章要读书,但顾淮要来,他自然要去,除了四房的连哥儿病了,其他人都要到园子里吃酒,替沈世兴庆生。

沈世兴往年很少这样热闹的过生日,常是吃过长寿面便罢了,今年和以往不同,他心情和以前不一样,他本身也没有什么朋友,便想多和家中晚辈们走动走动,何况还有顾解元来,这是很有面子的事。

他今儿的心情格外的好。

沈世兴洗漱穿戴好,满面笑色地往水榭里去。

他到的时候,已是巳时一刻,沈家的大房和四房的沈正越到了。

沈世兴前脚刚来,吴鸿飞也到了,他手里抱着一只木盒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他放下木盒子,殷切地同沈世兴作揖行礼。

沈世兴看到吴鸿飞本来不悦,一想到老夫人的话,他舒展眉头,淡淡地笑了笑,同吴鸿飞道:“都坐着说话。”

几位爷和小娘子们纷纷坐下,姑娘们围在一起或弹琴,或博弈,爷们儿当着长辈对面,少不得读书论道,一副正经模样。

随后沈清妍和郁郁寡欢的沈清慧一道跟着吴氏来了,丫鬟牵着康哥儿走在后面。

沈清月和沈清舟两人还在来花园的甬道上,沈正章亲自出去领了顾淮进园子,他俩最后才来。

顾淮来的时候,沈清月也才刚到水榭,她听见脚步声,猜到是沈正章该来了,便笑着扭头看了过去,正好也看到了顾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