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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棣如烈(43)+番外

作者: 故远 阅读记录

病娇少女阿暮正式下线,温柔小天使寄伶上线倒计时开始,蟹蟹。

下章是卷二的番外,晚十点更新。

我会想阿暮的。

☆、卷二番外:浮生朝暮

帝都冬日的风总是像刀子一样,吹在脸上割得人脸颊生疼。

不过再冷的天,该筹备的还是得筹备。

女帝登基七年,终于大婚,立了镇北将军府的嫡长子宇文诺为皇夫。

宫内很久没有如此热闹了,因着女帝大婚,周围的附属小国都送来了贺礼,各州郡也送来了贺礼,宫内上上下下为着女帝大婚,已经忙了近三个月了。

这日下朝,沈朝如屏退宫人,独自坐在妆台前。

“阿暮,我要成婚了。”沈朝如摸着妖颜镜边框的花纹,自言自语。

这两年,她慢慢养成了这种习惯,一有什么事就来对着镜子讲。

她身边没有亲近的人,竟是除了妖颜镜,再无谁可以让她这样毫无顾忌地说话。

沈朝如也不知为何,她没有扔掉这面镜子。

当日沈朝雪叛乱,她收拾残局的时候杀了不少人。

沈朝雪的一众余党都被严刑拷问,不但吐出了静太妃和禁军首领以及一干门阀世家参与叛乱的消息,甚至还说出了沈召南地死因。

原来是沈朝雪嫌这个侄儿碍事,毕竟沈召南的爹是先太子,沈朝如若早死且无后,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怎么也轮不到他。

何况沈召南在京中安然无事多年,又有那些风言风语,沈朝雪早就怀疑沈召南与沈朝如已经是一伙。

倒不如先下手为强,除掉这个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威胁的侄儿。

沈朝如知道后,觉得很讽刺,心里一堆话无处发泄,便是从那时起,她养成了有事跟妖颜镜说的习惯。

阿暮从前一心想着要永远陪在沈朝如身边,如今她死了,倒也如愿。

“我不喜欢宇文诺,但也不讨厌他,日后生了皇子,也算是对江山有个交代。”沈朝如自嘲地笑了笑。

世事果然无常,曾经她恨阿暮入骨,如今高处不胜寒,却也只有阿暮可以任由她说心里话。

沈朝如说不上来自己对阿暮是何种情感。

其实仔细算来,阿暮也就一件事对不起她:使她失了容貌,只能日日去寻阿暮让她给自己一日的年轻。

后面的,就全是阿暮的好。

她被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水牢却从无半句怨言。

她为了自己的帝位不惜违背规则杀了沈朝雪。

她为救自己而死。

沈朝如这两年多梦,梦到的多是阿暮的记忆。

不知是不是阿暮的灵体给了她的原因,那些记忆浮于她梦中,彷如梦魇,却从不摧折她的心神。

阿暮的记忆,似乎充满了美好的事物,沈朝如做着这样的梦,很难得的,心里生出些微的欢喜。

唯一让沈朝如感到别扭的,就是阿暮的记忆里,几乎全是自己。

最开始,是阿暮生出灵识,没有实体便一直注视都城的一切。

到后来沈朝如出生,阿暮的目光,便只停留在她身上。

从自己还是个不受宠的十一皇女,到被封为燕回公主,再到自己一步一步走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在梦里,沈朝如成了阿暮,竟是感受到了阿暮的温柔和无奈。

她从不知道,在阿暮眼里,自己是这样的好。

沈朝如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用心狠手辣来形容也不足为过,可阿暮眼里的她,美好如晨曦。

其中一个梦,她以阿暮的视角听见了阿暮夺取她容貌的那日,皇城中的小鬼来问阿暮:“她如今变成了老妇人,你还喜欢她么?”

沈朝如听见了阿暮温柔的声音:“我对她,情之所起从不因皮相,又谈何色衰爱弛?”

“我爱的是骄傲自负的沈朝如,又不是这张脸。”

小鬼懵懵懂懂,沈朝如却是懂了。

她又梦见阿暮独自坐着,听见了阿暮心里想的东西。

原来阿暮夺取她的容貌不仅是为了自己凝成实体,她是真的可以让自己永远年轻。

虽然每日年轻的容貌只在白天,可哪怕她七老八十了,阿暮仍可以让她在白天变得年轻。

这样永葆青春的法子可能沈朝如有些接受不了,可沈朝如竟开始原谅阿暮。

或许是因为阿暮已经不在了,恨已经没了意义,便开始变相地释怀。

诸如此类的梦持续了两年,直到沈朝如新婚前夜。

最后一个有关记忆的梦,是沈朝如死的那一天。

沈朝如将那时阿暮的绝望和悲伤体会了个彻底。

天刚刚放亮,沈朝如便蓦然惊醒。

她摸着自己的心口,觉得有些闷闷地。

梦和记忆到底有些偏差,阿暮最害怕的事在梦里发生——她没能救了沈朝如。

梦是假的,阿暮的难过是真的。

沈朝如甚至分不清那是阿暮的难过,还是自己的难过。

仔细算来这许多年,阿暮一直陪在她身边。

从她出生,长大,到如今将嫁为□□。

阿暮从未离开她。

沈朝如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今夜乌云当空,没有月亮。

沈朝如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旁人在身边伺候,所以每晚都把宫人轰出去。

她没有惊动旁人,自己取了火折子点燃了一根红烛。

她拿着红烛放在妆台上,借着昏暗烛光,将妖颜镜拿在手里,细细抚摸。

“阿暮啊......”许久,沈朝如突然轻声笑了。

她许久没有这样笑了,这样轻松,如释重负一般。

阿暮的最后一句话响在她脑海:我真的很爱你,朝如。

爱?

沈朝如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娘不受宠,父皇连带着也不喜欢她。

她娘整日忧愁,也无暇管教她。

沈朝成迷恋她的美貌,却从未说过一个爱字。

原来她这一生,只有阿暮,欢欢喜喜地捧着自己的真心,围着她转,为她的喜怒而喜怒。

唯有阿暮,毫无保留地爱着她。

见惯了诡计多端尔虞我诈,见惯了朝堂的暗流涌动深宫的人心复杂,这几分真心,也就变得弥足珍贵起来。

对于沈朝如来说,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几分真心,也就变得越来越重要起来。

她这辈子得到了太多人的怨恨与不解,却不想到头来,也有人真心待过她。

她此生至此不过二十七载,往后更加绵长的岁月,却再无谁,能如阿暮一般爱她。

沈朝如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她怔愣了很久,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流过泪了。

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过后,她的泪似乎流尽了,也渐渐变得铁石心肠。

而此刻,乌云敝月,烛火昏黄,手里的妖颜镜崭新如初见,她突然有了落泪的冲动。

阿暮......

沈朝如坐了许久,终于在天光乍破之际,轻轻眨眼,眼睫垂下一滴晶莹的泪,落在妖颜镜上。

她忽地一笑,抬手抹了抹眼角,将妖颜镜放回原位,唤人伺候自己洗漱更衣。

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举国欢庆,她没道理不开心。

沈朝如脸上又扬起了笑意,一如往常的,虚伪的笑。

女侍为她上妆,鲜红的胭脂晕染在两颊,点在唇上,最后散在眼尾。

花钿贴在额上,戴上四龙九凤衔珠金冠,耳坠双凤环,穿上层层叠叠的大婚礼服,红色的喜服上,金线绣成的金龙在光照下熠熠生辉。

今日的沈朝如,美得不像话。

折腾了一上午,正午阳光灿烈时分,沈朝如终于执着皇夫宇文诺的手,站在百级汉白玉阶上受众臣跪拜。

宇文诺文武双全,俊郎非凡,是良人。

却非她心中之人。

她的洞房花烛夜,宇文诺小心而温柔地伺候,最后抱着她安寝。

沈朝如累了,便睡了过去。

梦里,她看见了阿暮。

阿暮的实体与她一模一样,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阿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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