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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骨(128)+番外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天啊,他们只是告诉我有些姑娘需要照顾……”

白袍女人的脚徒劳地在地上乱蹬着,可是在她尖叫的时候,视线却并未落在加尔文身上。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加尔文收回手,迫使女人对上了自己的视线,后者的脸上迅速地浮现出了掌印,她的脸肿了起来,鼻血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喷了出来。

但是总算,她从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中恢复了过来。

她沉重地喘息着,眼眶里浮动着眼泪。

“我……我只是……我以为只是有些被照顾的小姑娘病了……然后我才知道他们竟然对这些孩子们做了这种事情留……我……我想过要报警,但是他们一直在威胁我……那都是一群有权有势的人,我也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她连续不断地道着歉。

在加尔文的身后,伊莎的身体微微地颤动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缓缓地从加尔文的身后浮现。

满脸都是血的肥胖牧师双眼发红,他一步一步靠近了加尔文,手中端着一把格洛克19。他的手因为疼痛和惊慌而抖个不停,但是他发誓自己知道该如何开枪。

或许他的准头并不好,但是只要多扣几次扳机问题总会得到解决的。

牧师感到自己的喉咙里似乎梗着什么东西,他拼命屏着自己的呼吸,力求不让正在问话的加尔文发现他。

而就在他慢慢扣下扳机的时候,一双冰凉的,瘦小的手无声无息地从他的背后伸了过来,盖在了他的手腕上。

“嘻嘻。”

女孩子沙哑的笑声恶毒地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牧师的眼角掠过一道阴影。

滴答——

冰凉,腥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脖子后面。

牧师猛地抬起了头,然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发出了一声抽气声。

他看到了一张肿胀的,腐烂的脸。

金色的发丝已经失去了光泽,白色的头骨已经染上了青苔,细小的白色蠕虫在黑红色的腐肉里蠕蠕而动……

“我是坏孩子,对不起,牧师大人,我是坏孩子。”

那张脸的下颚张开了,一条肿胀的舌头掉了出来。

它含糊的,毫无起伏地对着牧师说道,声音听起来竟然有那么一些耳熟……啊,是的,是有些耳熟。

牧师模糊地想道。

是两年前,还是一年前……或许是更久之前的那个孩子?他强迫了那孩子,然而那是一只该死的,毫无教养的野猫——他直接咬伤了牧师,在牧师肥胖的大腿内侧留下了一个该死的,鲜血淋漓的牙印,只差一点儿牧师就要变成某种笑柄一般的三级残废。不得不说,这让牧师吓坏了,在那种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人总是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

好吧,牧师承认,他有些失控了。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男孩的身体还是温暖的。

从那个瘦弱的男孩身上爬下来时候,牧师才发现床单上竟然全是血,当然,地面上也有一一些——那孩子两天后就死了。

牧师感到很抱歉,但是他也得到了惩罚——降临派想办法掩埋了那孩子,并且给他降了职。

在最开始几个月牧师做过噩梦,但是很快,他就把那个孩子忘记了。

直到这一刻。

第111章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响在加尔文的耳边炸开,在这么近的距离毫无防备地迎接枪声,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忽然用拳头在你的太阳穴上打了一拳一样。加尔文的视线一震,然后才是巨大的声音。

他跳了起来,缩起脖子和肩膀将自己尽可能地蜷缩成一团好减小身体的面积,然后他回过头,看见了持枪的胖牧师——后者看上去显然是一幅神经错乱的模样,那张肥胖的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脸色已经变成了紫色,双眼凸出,他举着枪在大厅里扫射着。

有那么一小会儿加尔文以为牧师的目标是自己,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是那样的。牧师的攻击毫无目的,他朝着黑暗的天花板开枪,朝着所谓的“天使”的画像开枪,朝着空无一人的墙角开枪……之前被加尔文掐住了脖子的女人抓着自己的头发连续不断的惨叫着,她跌在地板上蠕动个不停,而对讲系统的屏幕在最开始的几声枪响总就变成了一团蓬开的玻璃碎渣。牧师的身体在冲锋枪的后座力下左摇右晃,枪口弥漫出来的烟让他的脸看上去既朦胧又扭曲,在枪声中夹杂着清脆的金属声,那是子弹射到了大厅中某处金属部件上发出来的声音。

一枚子弹被金属雕塑的翅膀挡住以后弹开了,直直插着加尔文的脸颊窜了过去。

加尔文闷哼了一声,血流了留下来,伴随着火辣辣的,炸裂一般的疼痛。而就在这个时候加尔文瞥到了大厅中央的那几张孤零零的的白色病床,他的心脏忽然停顿了一瞬间,紧接着他听到自己咆哮了出来:“停下——该死的停下——”

这下,加尔文甚至希望牧师开枪的目标只是自己了。

然后他感觉自己朝着牧师冲了过去,但是时间似乎在这一刻被某种超出人类认知的伟大者刻意放慢了,加尔文感到自己每一迈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深水之下,地板上,墙壁上还有天花板上伴随着枪声腾起了一团又一团的烟雾,在他的视野里那些碎片就像是一团一团无机物构成的蒲公英,缓慢地,缓慢地四散开来。

“砰——”

然后加尔文看到了有那几张病床上迸发出来的红色花朵——

“不不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会杀了你们的我有枪——”

牧师语无伦次的嚎叫着,他显然并没有想要真正地射杀那些瘫软在床上的小可怜们,他只是太害怕了……害怕那些只有他才可以看到的,微笑着,半腐烂的幽灵们。

他们中有些人牧师只看过他们的照片(在那些亟待销毁的档案上,其中年纪最大的,若是他还活着的话恐怕都有二十多岁了,而年纪最小的就是那个被他不小心弄死的男孩)他们有的人甚至还活着,而有些人早就已经死去,这些往日的幽灵们同病床上那些面容模糊不清的女孩们一起站在床的后面凝视着他,倒吊在天使的雕像上冲着他吃吃直笑,蛆虫连接不断地从脸上血肉模糊的空洞中掉落下来。

当加尔文终于按住牧师那颤抖不已的肥肉肉体时,牧师也已经崩溃了。

加尔文提到了他的太阳穴上,那是毫不留情的一脚,牧师的肉体怦然倒地,像是屠宰场狭窄钢铁通道里被机械切断中枢神经的猪。

那把枪从他的手上跌落在地,枪口依然残留着青烟,而牧师的胳膊因为之前并不标准的开枪姿势变成了紫红色。加尔文没有犯自己之前的错误,他在牧师的另一边太阳穴上补了一脚,然后用力地扯下了镶嵌在牧师脖子上层层肥肉里的十字架,牢牢地绑住了牧师的手。

然后他才飞快地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向了那些之前牧师击中的病床。

他从未如此虔诚地祈祷上帝赐予他奇迹,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就跟过去岁月中无数次一样,上帝这一次也依然不在线。那些瘦小的孩子们胸口绽放出了瑰丽的鲜红花朵,脸色苍白。

“不不……不……”

加尔文呻吟着,他转过头冲着面如死灰的那个白袍女人疯狂地咆哮起来:“救——你他妈给我救人啊——”

白袍女人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她被加尔文粗暴地拽着头发拖到了那些姑娘的病床前。

她看上去已经完全吓傻了,甚至都没有办法用自己的力气站稳。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那些中枪的女孩都死了,无一幸免。

其中一个孩子正好被轰中了头颅,当白袍女人被加尔文驱赶着检查那些孩子时,她只是拉开了那张薄薄隔帘看了一眼,便匍匐在了地上疯狂地呕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