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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骨(163)+番外

【它已经越过一次线了。】

红鹿低语道。

曾经出现在加尔文公寓前的那具尸体的每一寸详细画面都清晰地浮现在芙格的眼前。

现实中,芙格的身体忽然晃了晃。

有两名年轻的女性转过头来,有点儿担心地看向路边那名面容英俊的年轻人。

“你还好吗?”

她们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很好。”

芙格站稳了身体,他平淡地对那两人说道,然后直直朝着自己家走过去。

【红鹿,我会处理好一切。还不到你出来的时候。】

芙格被非常强烈的头痛袭击了,光和影在他的视线里不断的变幻,那是本应该沉睡的红鹿强行活跃起来导致的身体负担。

可正处于狂怒状态的红鹿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事实上,红鹿的情绪也影响到了芙格。

人格与人格之间的共享状态就是这一点糟糕,芙格企图说服红鹿,但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对方。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红鹿陷入这种疯狂的暴怒究竟是为什么。

无论昨晚从“门”内进入这个世界的东西是什么,它模范红鹿模仿得太像了——像到几乎让他们所有人格都感到不详。

而且,那个“它”显然正在争宠。

芙格讨厌承认这个,但他并非是那种看不清现实的人。

那个玩意模仿红鹿所有可能的手法,就只是为了告诉加尔文——看,我也可以做到。

而它的这种行为,毫无疑问会给所有人带来巨大的麻烦。

这个“所有人”里包括加尔文,也包括他自己。

第137章

海边别墅里,加尔文蜷缩在一楼与二楼之间楼梯的某个角落,这是一个死角,无论是从窗口还是从门口都很难看到他的存在。

加尔文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这个位置——也许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每到一个地方就下意识地判断哪些角落可以供他躲藏。

长久以来隐姓埋名提心吊胆的生活,让这种技能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

那一场好梦带给他的短暂愉悦已经彻底从他身体里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冰冷和沉重的心情。

事实上,从芙格提出自己前往海滩探查情况开始,加尔文就一直被那种强烈的不详预感所折磨着。

他用胳膊抱着自己的膝盖,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了另外一具尸体,那个叫做乔吉·奥斯顿的年轻男孩被摆在廉价公寓的前坪上,做成了人体蛋糕,苍蝇围绕在他的身边嗡嗡直叫。

那个男孩因为他而死了,那是加尔文人生中挥之不去的噩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男孩的死,彻底终结了加尔文那乏味而卑微的人生——如果没有他,加尔文不会想办法逃走,也不会遇到接下来的那些事情。

紧接着加尔文想起了比利,那个离奇地消失在他沙发下方的男孩,那张标价9.99美金的毯子。

他还想到了红胡子房间里的那些尸体,想到了在维吉利那间豪宅的厨房里,夹在冰箱与墙壁之间的伊莎的鬼魂……

不,不应该再想下去了——

加尔文在心底不断地对自己说道。

他觉得越来越冷,胳膊上的寒毛一根一根地立了起来。

而他的脖子与后脑勺也越来越沉重,他不得不偷偷从身边已经打包好的包裹里掏出了许多药瓶,那是一些从地下诊所非法弄回来的药物,止痛药是最多的,其次是一些有镇定作用的精神类药物,当然还有安眠药以及其他各种种类的药片。

加尔文盯着那些药瓶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发现自从认识维吉利之后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将精神寄托在这些药片上了。

他的神色里多了一些复杂的意味。

一愣之后,他默默地将那些药瓶放了回去。

这么久以来加尔文已经习惯了对发生在自己周围的某些事情视而不见,是的,那些诡异的,非人的,几乎完全无法用科学理论解释的事情总是会发生。而如果他没有办法忽视并且飞快地将那些事情压到记忆的深处,他恐怕早就已经发疯了。

但现在,那些曾经被加尔文努力忽视的事情却开始在他脑内鲜明地重现,那些环绕在乔吉·奥斯顿身边的苍蝇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而比利依然在他的耳边惨叫不休【嘿加尔文他们要找到我了不要让他们找到我救救我我不想死——】,还有那些剥皮了皮的死人们,他们的血腥味浓重到仿佛他们此刻就站在加尔文的身边。

“不……”

加尔文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目光开始变得空洞,他的瞳孔开始放大,宛若一口深井。他的身体无意识地前后晃动着,他的额头有规律地碰撞着墙壁。

一扇门。

颜色是鲜红色,表面覆盖着破旧的油漆,平庸的金属把手已经暗淡无光。

那扇门仿佛就在加尔文的脑袋里。

那感觉很奇怪,但加尔文却觉得它就在那里,而他脑海中那些可怕的回忆就在那扇门的后面不断的盘旋,咆哮,最后混合成一团巨大而黑暗的混沌之物。

而在那团阴影之前,站着一个人。

“不——”

加尔文喃喃地低语道。

关上。

关上门。

不可以,让……出来。

罪人。

血。

黑暗。

门。

“嘎吱。”

有门开启的声音。

加尔文在冷汗和战栗中倏然尖叫着猛然跳了起来,条件反射地从怀中掏出了枪指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差一秒他就扣下了扳机,幸好在那之前,那古怪而冷静的英国腔唤醒了加尔文。

“加尔文?”

“……”

加尔文保持着举枪的姿势,呆呆地看着楼梯下方的人影。

宛若宝石一般的孔雀绿的双眸和柔软的褐色卷发。

当芙格掌控身体的时候,这具身体看上去会显得年长一些,而且依然英俊。

加尔文沉重地喘息着,枪口因为他肢体的颤抖而不断晃动。

芙格朝着加尔文举起了双手,然后他平静地凝视着对方道:“放松,加尔文,你需要冷静下来。你还能认出我是谁对吗?”

“芙格。”

加尔文如梦初醒般怔怔地喊出了芙格的名字,然后他缓慢地将枪放了下来。他全身都在发抖,连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老天,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并不是想要……”

芙格走上了楼梯,他轻轻地将加尔文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英国医生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很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但莫名地令人安心。

“我觉得我可能脑子出问题了,我……我又看见了幻觉……”

加尔文语无伦次地躲藏在芙格的怀中,他感到困惑而慌乱还有不知所措。一直到现在,那些混乱而黑暗的扭曲画面仿佛依旧潜藏在某个阴影处。

“你只是太紧张了。”芙格说,“这些日子以来你承受了太多精神压力,而早上的事又一次地触发了你的应激反应。”

“有的时候,我的意思是,有很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被自己脑袋里的东西给吞噬掉了……芙格……我刚才差点儿就射杀了你……我觉得你是某种……怪物,从门缝里走出来的那种怪物。”

加尔文一想起刚才的场景,那种冰冷的恐惧感再一次溢满他的整个胸口,甚至芙格的话语都变得好遥远。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脸色看上去苍白得近乎透明,而他瑟瑟发抖的样子是那样的脆弱而可口,让紧贴着他的那个男人身体里弥漫起阴暗而嗜血的隐痛。

“没事了,加尔文。我在这里。”

加尔文听见芙格在他头顶轻轻说道。

“可是……”

冰冷而干燥的嘴唇堵住了加尔文未曾说完的话。

芙格的吻就像是他本人一样,冷峻而克制,但也正是他的吻,像是绳索一般将加尔文从大脑中的混乱中拉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