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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骨(214)+番外

“你真是我的天使。”

里德低喃道。

就这样,那名年轻人非常听话且温顺地将凯西带走了。面对里德熟练的催眠与暗示,他在精神上没有生出任何抵抗,也许是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吧。

他同时还带走了大量的美金现金,以及几把枪。

其中现金来自于格力恩的办公室——他非常固执地保留了自己只收现金的习惯,而他恐怕也没有想过这个习惯会在他死后为其他人提供了莫大的便利。

而那些枪,很简单,来自于年轻人的那些倒霉同事们。

不过无论是加尔文还是那名年轻人自己,显然都并不希望会遭遇到要枪的时候。

而在加尔文没有注意到的一个间隙,里德在那名年轻人的眼前打了一个隐秘的响指。

“记得留一颗子弹给自己,留一颗子弹给凯西。”

里德以极快的语速在年轻人的耳边低喃道。

“一旦你被人抓住,你会杀了凯西然后自杀——你并不想遭受被抓后施加在你身上的严刑拷打。”

年轻人的瞳孔倏然放大,然后恢复正常。

当他离开时候,你甚至很难看出他正处于一种混沌的精神状态。

事情到了这里,理应该有个完美的结尾——至少加尔文是这样觉得的。

可是那句话是这么说的来着?

世事总不尽如人意。

就在加尔文与里德打算从应急通道离开这栋酒店时,里德脸上的一点殷红引起了加尔文的注意。

“里德!你在流血——”

加尔文震惊地看着里德的鼻腔中缓缓流下的殷红血滴,明明在之前目睹了他人喷泉一般的鲜血喷涌,但带来的惊惧却远不如这一抹看似无害的鼻血。

他非常不喜欢那种仿佛下一秒就凝固的,黑红色的血液。

光是看到那颜色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那是不详的血。

各种纷乱的思绪接踵而来,而加尔文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混乱……

这只是鼻血而已。

“我……他妈的这可真有点该死。”

里德低下头,他盯着自己指尖的血液,脸色格外阴沉。

与鼻血同时出现的还有他的头痛,生理上的一切征兆都在表示,他的身体又一次地提前抵达了极限。

但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格出来提醒过他。

他的身体也没有给他任何多余的时间进行准备。

不……

这真的只是身体极限的缘故吗?

红鹿本能地意识到了不对劲——一股强烈的不详感在他的灵魂与身体里同时榨干。

冰冷感觉一直沿着脚踝直接窜上他的前额。

在这短短的一刹那,红鹿嗅到了那种已经逐渐变得熟悉的阴冷,腐朽,癫狂的气味。

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它是为了加尔文而来。

在那一阵黑色的虚无卷走他所有神智之前的那一秒,他只来得及看见加尔文倏然变得毫无血色的脸颊和惊恐的眼睛。

“加尔文,跑——”

红鹿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低喉了一句。

紧接着,他晕厥了过去。

………………

……

时间来到几分之前。

距离加尔文与里德几层楼之远的蓝钻石酒店特殊楼层走廊链接处。

这里正是之前加尔文与里德同时选定的引爆地点。

僻静,人少,位置也很偏,几乎不会引起人员伤亡,更棒的是这里紧靠着排风系统,所以炸弹引起的浓烟会很快灌满整栋大楼,但火光与爆炸威力却被局限在了一个相当狭小的区域。

加尔文与里德只是想引起骚动而已。

至于事情的进展,截止到这个时候还完美地遵循了预想中的计划表。

这里的大理石地板已经粉碎了,进口壁纸的一部分被熏得一片漆黑。

一盏水晶灯已经掉落在地,带来了满地破碎的水晶灯碎片,另一展水晶灯勉勉强强吊挂在天花板上,鎏金的灯盏被熏得有点发黑。而那光亮得能像是镜子一般照出人影的电梯门上也多了一些坑坑洼洼,一些小的碎屑和钢珠在上面敲出了几个凹痕。被摆放在角落作为绿化的热带植物烧焦了一点儿叶片,但也同样是因为洒水系统的缘故,剩下的那半边植物叶片上沾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

地面上湿漉漉的,之前发生了爆炸的垃圾桶已经被专业人士清理干净并且带走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燃烧后的焦味。

几名清洁工人正在这里进行后续的清理工作,她们每个人都眼睛发亮,喋喋不休地窃窃私语着。

理所当然的,这群人嘴里讨论的也全部都是关于这一次爆炸的事情。

“我听说巴恩斯先生拒绝了调查——”

其中一个人笑嘻嘻地说道。

“那些官方的人,叫什么来着……”一名肥胖的墨西哥妇女站起身来,将下巴靠在了手中的塑料拖把的一端,然后冥思苦想答道,“哎呀,记不清了,总之就是那些人,他们要到酒店里来进行调查,但是巴恩斯先生却一直在坚持只是酒店住客的小孩在恶作剧。”

“恶作剧?用炸弹?拜托。”她的同伴,一名年纪更轻,体重也不是那么夸张的黑人女性正在埋头擦拭着地板上的污迹,然后她忽然有些神秘地压低了嗓音,“我觉得也许是报复,黑帮复仇,或者干脆就是有人在发疯……谁都知道这地方真正的生意可不干净……”

她的低语引来了同伴们的嗤笑。

“哦,苏西,你真应该少看点那种无聊的侦探小说……”

这群人并没有在那名唤作苏西的同伴的言论上放上太多心思,她们依然在费力地清理着地上的水渍……水渍与烟尘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如同泥浆一般的玩意儿,这是最难清理干净的东西。

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八卦,自己的孩子还有晚上八点后开始打折的高级有机超市。

而她们手上的活儿一点都没停。

毕竟工作主管给她们的要求是在午夜之前完成最基本的清洁工作——也几乎没有太多人注意到那名主管苍白到极点的脸色和笔挺西装下瑟瑟发抖的双腿。

“嘎吱——”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细微的开门声引起了苏西的注意力。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地回过了头。

“唔?”

在看清楚发出声音的那玩意之后,苏西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头。

她看见了一扇门。

完美地镶嵌在已经被烟熏成漆黑一片的墙壁上,但门扉本身却异常光亮,甚至说得上是一尘不染。

那扇门此时正虚掩着,门缝里是一片漆黑——那漆黑后面仿佛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广阔无垠的空间。隐隐约约,依稀可以听见某种令人牙酸的呜咽顺着门缝中冰冷的空气溢出来。

苏西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她感觉很困惑,还有点儿迷茫。

她相信自己在不久之前曾经擦拭过那块地方的地板,而当时墙上可并没有这样一扇门。

“嘎吱——”

仿佛注意到了苏西的视线,那扇门无风自动,忽然又往外推开了一些。

“嘿,姑娘们,你们也许该来看看这个。”

苏西的视线停留在那扇门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完全没办法将移开自己的眼睛,然后她冲着自己的同伴们嘀咕道。

“看看什么?”

她听到了重叠在一起的声音。

“这个——这里之前有一扇门吗?这玩意该死的是从哪里来的?”

苏西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觉得有点儿冷,那扇门让她觉得全身发毛。

“看看什么?”

她得到了一声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回应。

“就是——”

苏西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而寒毛一根一根在她颈根后面立了起来。

她慢吞吞地,带着本能的恐惧感,一点一点地回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