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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骨(235)+番外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只需要再等一小会儿,约书亚将自行地安静下来。但这一次他们的期待落空了。

约书亚的反应变得越来越剧烈,即便是隔着薄薄的皮肤也能清楚地看见血管正在他的皮肤下方跳动。

卡拉走上来将那些没用的家伙拨到了一边。

“镇定剂,你们得给他上镇定剂!”

卡拉长老吼道。

侍者们迅速地照办了。

卡拉蹲在约书亚的旁边,小心翼翼并且极其警惕地瞪着地上那个孱弱无比并且还在吐血的小东西。他瞪了好一会儿之后,约书亚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伪造的圣子盯着近在咫尺的卡拉,他呆滞了几秒钟之后才用手捂着嘴,发出了吃吃的傻笑。

“我见到他了。”

他小心翼翼地对卡拉说道,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芒,那是只有小孩子和最天真无辜之人才会有的天真神色。

而当约书亚提起加尔文时候,仿佛每个单词都像是沾了糖,然后被他用舌尖被仔细的舔舐过一遍似的。

“他的眼睛充满了神采,全身上下遍布着神色的光辉。他便是光,现世的天使和奇迹……我对他的爱更深了,卡拉,你无法想象他的美。他本应该坐上这神坛,并且拥有整个世界,但是现在……天阿,你不会想象得到他所处的环境。他的身边满是剧毒的污泥,而苍蝇之王正绕着他嗡嗡作响。”

约书亚的脸色苍白极了,而他身上弥漫出来的那种过于神经质的激动更是让卡拉在隐秘的方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他比我想的还要更加美好……所以我更伤心了。卡拉,他被蒙蔽了……呜呜……他并不爱我……”

约书亚一边说,一边委屈地哭了起来,他还在吐血。

“你受伤了。”

卡拉注视着约书亚衣服上的血迹然后说道。

约书亚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回过了神。

“苍蝇之王。”

他嘀咕道。

“龌龊的妖孽和魔鬼,地狱里的大黑狗和七头蛇,就是它盘踞在加尔文哥哥的身边。”

“他攻击了你?”

卡拉郑重其事地试探道。

“他是如何攻击你的?他怎么办到的……”

约书亚不满地瞪着卡拉:“那并不重要!”

他尖声尖气地喊道。

“我只是没有做好准备,我之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没有来得及及时断开连接,要是有下一次,是的,下一次就轮到我给他好看了,我发誓我会的,我会让他一辈子都记得……”

约书亚的诅咒越说越小声,最后,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卡拉警惕地凝视着约书亚,片刻之后他对着匍匐在地上的侍者们点了点头。

“你们将圣子大人送往医疗室。”

然后卡拉便站在一旁,当那些人忙忙碌碌地将圣子约书亚抬上担架然后送往医疗室后(在医疗室,约书亚将得到一份盐浴,还有混着鲜血的橄榄油,他坚持只有那个可以治愈他),卡拉就像是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猫一般踮着脚走向了距离祭坛不远处的男士厕所里。

他慢吞吞地躲入了隔间里。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个很小的意外,厕所里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位先来者。

只不过那两位先来者此时正挤在同一个隔间里进行着一些男人之间的摔角什么的。

卡拉在其中一个男人发出尖叫时关上了隔壁隔间的门,他相信另外两个人恐怕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当然,他也不介意那两人之间的胡言乱语与偶尔之间冒出来的低吟。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马桶上,接着他掀开了自己手肘内侧的一小块皮肤——肉色的,矩形的人造皮肤一点一点地跟卡拉原本的皮肤分离开。

一块柔软的液晶薄膜贴露了出来。

那上面有个极为简陋的信息发送框。

【是的,他们找到‘祂’了。野鸟即将飞起,黑夜即将迎来喧嚣】

卡拉打下了这行字,然后按下了发送。

第177章

红鹿是在离开医院时发现不对的。

天气依然是晴朗的,白云就像是大朵大朵的棉花糖一样漂浮在蓝天上,阳光是那样的璀璨,清澈,给建筑物和树木的边缘嵌上了白光。芸芸众生在这样的光线下显得毫无阴霾。

但空气中漂浮着一种让红鹿觉得警觉的气味。

他皱着眉头环视着周围,然后意识到只有他自己闻到了那股恶心的臭味。

一群鸟忽然从树荫里冲了出来,它们乱作一团在半空中胡乱拍动着翅膀,并且发出了刺耳的尖叫。路边的行人被吸引了注意力,他们停下了脚步然后拿出了手机开始拍摄那群看上去十分异样的鸟群。

紧接着,一道黑影倏然从半空中滑落,直直地掠向红鹿。

红鹿猛然一偏头,黑影直接擦着他的脸颊撞上他身后的玻璃大门。医院里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叫,而红鹿回过头,发现那一道影子实际上是一只体型硕大的渡鸦。现在那只可怜的小家伙已经死了,头颅在玻璃门上撞成了黑红相交的一团肉泥,它的翅膀还在条件反射性地簌动,羽毛上浸着它自己的血。而玻璃门早已粉碎成蛛网,渡鸦的血顺着那龟裂的痕迹缓慢地向四周渗透。

“哦,倒霉。”

红鹿轻声说道。

他在医院的其他人赶到之前迅速地走下台阶准备离开。他的发根在发紧而脖子后面的寒毛在竖起,这种感觉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空气中的静电在起作用一样,红鹿并不曾感到害怕,但他确实感觉不太对。

【有东西在逼近……】

芙格在他的意识之海中浮上来,古怪的英国医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虑。

【我感觉很不舒服。】

这是已经许久不曾发言的维吉利,自从上一次他企图挑战红鹿的权威而被好好修理过一顿之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浮到意识表面上来了。

“是门。”

红鹿喃喃地低语道。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丝强烈的不妥——他不应该——他不应该将加尔文单独留在湖边的度假小屋中。

就为了将那个生命毫无价值的女人送往医院,然后他竟然就那样任由加尔文留在他无法控制也无法看见的地方?这并不是红鹿的行为方式。

红鹿的心跳在这一刻终于开始变得有些急促。

表面上他镇定自若地扭转钥匙然后发动了汽车,他坐在方向感后面面无表情地朝着湖畔的度假小屋赶回去。但他的内心却正在掀起一阵风暴。

他发现自己在毫无察觉的时候被设计了。

有人通过某种方式歪曲了他的思维方式,将一个“想法”植入到了他的脑海里。那个人让他离开了那栋木屋,好让他跟加尔文分开。

【“心灵控制,又或者是催眠……”】

芙格适时在红鹿的心底嘟囔道。

【“这说不通……这些本应该是你的长项,你几乎不太可能被其他人催眠,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控制你……”】

【“该死的他们的目标是加尔文!”】

“闭嘴。”

红鹿阴沉地对着不安分的芙格和维吉利说道。

是的,这件事情非常匪夷所思。自从人格分离之后,从理论上来说他几乎没有办法被任何人催眠或者控制,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却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更可怕的是,红鹿回顾了一遍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却没有办法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这也就是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人催眠的。

红鹿将油门踩到了底,他企图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加尔文的身边。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眼前的画面变得有些扭曲和诡异。

是的,他依然在注视着自己的前方,他看着车外的柏油马路,路边的草坪和房子,但他的挡风玻璃就像是在不知不觉中改编成了凸透镜,他所看见的一切都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不断被拉长,变形。阳光落在它们表面,它们就像是被包裹上了廉价塑料薄膜一样反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