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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活(21)+番外

作者: 阿姑不弃坑 阅读记录

天色渐晚,冬日的夕阳依旧绝美,霜打树梢亭榭,衬得叶落花凋的后院别有一番萧条之景。

景再美不如心所念之人的一丝一毫。

若韩免醒来定是要传唤他的,但他还不愿意离开。

他拢紧斗篷,拖着冻僵的双腿往韩免身边走去。

“你怎么知道是我?”林迁南道。

林迁南斗篷下的脸越来越瘦弱了,他露在外面的素手泛红,骨节突起,指节间是常年习武之人落下的烙印。

太多疑点韩歧从来没有发现,是曾经的过于幼稚还是过于信任他?

“我不知道,”韩歧撩下他罩在头顶的帽子,“我在赌你敢不敢来。”

林迁南笑道:“我不来呢?”

“我会失望,”韩歧道,“你来了,我会想杀了你。”

“为什么?”

“你骗了我。”

“为什么你要在意我有没有骗你,你又不喜欢我。”

“你嘴很厉害,”韩歧摸了摸他的脸颊,“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喜欢过你。”

喜欢过?曾经吗?

“因为我曾经是你的迁南哥哥,所以喜欢我吗?”林迁南抓住他肆无忌惮的手,“我要的不是这种喜欢呢?”

“与我无关了。”韩歧淡淡地道,“我说过的,再遇见你,怨报怨仇报仇。”

林迁南道: “你现在受伤了,不是我的对手,打起来实在不公平,而你引我到这里来,我便知道你根本不是想杀我。”

韩歧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民间所传他是谦谦君子贤王。

只有林迁南见过很多次他恶劣的一面。

任性蛮狠霸道。

不知道林迁南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你先回答我,”林迁南贴近他的嘴角,“你喜欢我?在意我?”

韩歧用力推开了他,林迁南很快站稳后又凑了上来。

“亏你是大名鼎鼎的贤王,怎么如此的孬种!你有一次次的机会可以杀我你却没有,你就承认吧,哪怕是骗骗我也是好的!”林迁南用吼声再度问道,“说啊,你在意我!”

韩歧听到了他绝望的吼声,心头一悸,说出了他不想承认的字,“是。”

林迁南吻住了他的嘴,想把韩歧的话永永远远的留住。闭上了眼睛,不想让湿透的眼眶打扰这一时刻。

韩歧搂抱住他,在他迫不及待的吻里尝到了湿咸的味道。

他不知道是不是林迁南的眼泪,他的记忆里,林迁南是个没有泪的人,没心没肺的苟活着,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流泪。

林迁南撕开了他的衣衫,抱歉的话化作了一个个落在他伤痕处的吻。韩歧亦扯落他的衣衫,下巴抵在他柔软的发顶上,手在四处寻找林迁南身上的伤疤。

他们像两个太久没有见到光的亡命之徒,努力汲取着对方身体的温暖。

“你身上没有一块疤。”韩歧咬住他圆润的肩头。

“为你准备的,喜欢吗?”林迁南把他的头发与自己的头发一起缠绕在了指尖。

韩歧将他放倒在了石凳之上,“我们变成今日这样,你说怪谁?”

“怪谁呢?”林迁南在他进入时闷哼一声,“我不想怪自己了,那就怪老天爷吧。”

只要韩歧在,林迁南就不会觉得冷,他紧紧拥着韩歧,一次次承受着他无休止的索取。

比起心意相通,还是肌肤之亲来得实际一些,好歹能真真切切的感受拥有。

“吃下它。”韩歧的指尖多了一枚林迁南畏惧的药丸。

林迁南身体的温柔渐渐冷却,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黏在了耳鬓,“好,我能问问它的名字吗?”

“我不知道,”韩歧喂入他的嘴中,“就叫苟活吧。”

苟活。

林迁南咽下药丸,寒冷的身体渐渐发热,他像抱住救命稻草般抱住韩歧,韩歧用衣衫把他包裹起来,搂入怀里。

“疼。”林迁南牙关在打颤,身体不停的哆嗦。

韩歧为他整理好了衣衫,“有多疼?”

林迁南面色潮红,脸上布满了密汗,一块块青斑在肌理下若隐若现,“疼……疼的我想死。”

韩歧缄默地抱住他,他痛极了才会发出小声的呜呜咽咽,“你不会哭吗?痛的话就哭出来,会好受些。”

“我……”林迁南抬首,正对上韩歧温柔的眼眸。

眸中倒影的只有林迁南。

林迁南很没骨气的哭了出来,委屈与埋怨积攒到了一起,变成极其大声,极其不知羞耻的嚎啕大哭。

静谧的后院里回荡的只有林迁南的哭声。

“你他娘的恨我就杀了我,你这样折磨我算什么!”

“我不想吃这个,太痛苦了!”

“韩歧你这个混蛋!怨报怨仇报仇是这个报法吗!你不如打我骂我,都比这个快活些。”

林迁南的力气全用在大声发泄上了,他哭的很难看,那些青斑为他修饰后,也许可以用人鬼不分来形容。

韩歧控制住他想触碰青斑的手,怀中的人烫的像个火球,他紧皱眉头,遏制住想去找老管家的自己。

苟活是老管家给的。

林迁南眼角的泪一滴滴流淌在他手背上,温度烫进了韩歧自认为无情的心里,他似与此刻的林迁南感同身受了。

“韩歧,我好累,”林迁南力气全用完了,软着身子缩在他怀中,“你们都对我不好,我要怎么苟活。”

他说完便晕了过去。

韩歧胸口的伤口大约是撕裂了,正在隐隐作痛,他不管不顾地守了林迁南整夜,到不能再留他之时才命人把高烧褪去的林迁南送回宫中。

不必他去请,一位贵客在林迁南走后不久从王府正门堂而皇之的进了贤王府。

林迁南苏醒后秘密叫来了韦陶。

“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不应该去见贤王!”韦陶微微发怒道。

“对不起,”这事也是意料之外,加之林迁南自己的一点执念,“伯伯,你有没有办法再帮我除去青斑?”

林迁南脸上、身上又是密密麻麻的青斑。

“物极必反,”韦陶劝过他很多次,终于不劝他了,“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林迁南字字清晰道,“请伯伯给我七日尽。”

七日尽是宫廷秘药,可以使绝症之人在七天内行动自如做个健全之人。

说是好东西也未必,七日后便是回天乏术佛陀也救不得。

“你也许根本撑不到第七天!”韦陶气极了。

“没事,”林迁南笑道,“明日是韩歧大婚,我想无病无灾的去看看,携着病躯而去,才是为他添了晦气。”

“你……你不要怪伯伯无情。”韦陶道。

“伯伯肯为我冒险我已经很感激了,”林迁南道,“韩免的梦魇之症可有破绽?”

韩免的梦魇之症是由韦陶一点点所下的慢性毒催发而成的,但对性命无忧。

“不会,我用两年时间种下的果儿,谁也看不出来,”韦陶愤恨道,“若没做过亏心事,怎会惧梦魇之症?如今是他的报应。”

“多谢伯伯,事成之后你可以辞去太医一职,做个云游四方的医馆了。”林迁南道。

韦陶在他脸上看了好一会儿,似是从青斑上看出点眉目,却是什么也看不懂,喃喃道:“或许……真叫做苟活……”

林迁南没有听清楚,“什么?”

“七日尽我等会叫人送过来。”韦陶急切地想证明什么,连忙往太医院而去。

林迁南吃了七日尽后,青斑很快消散,苍白暗沉的脸颊变得红润,残败的身体亦变得有力,似是回到了“林家公子,温润如仙”的时候。

韩歧的婚事办的很隆重,而韩免不知是报着什么心思,竟亲自前去主婚。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笑容之下,各怀心事。

林迁南站在街边看着嘴角挂着浅笑,一身红色喜袍,身骑骏马意气风发的韩歧领着婚队从街头走出。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男儿一生最好的两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