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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暴君一起重生了[修真](52)

现在他知道不能这样。

慕容老妇人上了年纪,没事喜欢唠唠叨叨,慕容金川嗯嗯应着听,带着笑去听,也不打断。

雪怀的外婆就说从前,说雪怀的母亲,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跟着他父亲学剑,古灵精怪的。那时候她送饭过来,父女俩头碰头地吃,比谁吃得最快。

她说:“以前做饭是给老头子和我家姑娘做,现在是小怀和你。就是小怀的口味随我们,吃得清淡爽利,整个仙界也偏清淡,你平常在仙洲吃不惯,怎么办呢?”

听得云错心上微微发烫。

云错说:“吃得惯。”他现在会做饭了,完全可以告诉老人家说自己饿不着,但他下意识就是这么回答,可见的确不是个嘴甜的人。

饭毕,老夫人把碗盘收拾好,带回山上清洗。慕容金川则收敛了眼中的笑意,手中把着一碗茶,抬眼问道:“你知道我今日找你来干什么么?”

云错低声道:“为了这次的试炼。”

“你还知道是为了这次的试炼。仙道因果不沾,魔道十六重,过不了一个筑基期的低级试炼!这说出去像回事吗?”慕容金川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茶水溅落,“我不管你在里头看到了什么,但你刚来时我跟你说过什么?戒骄戒躁,平定安和,你看看你有哪一点做到了?”

云错道:“师尊,我知错了。”

“知错了有什么用?你下次还会再犯!”慕容金川沉声道,“从今日起,加一门功课,到我这里来学练字、下棋。练字去浮躁,下棋去得失心,去吧,若有成效,有个东西,我到时候再给你。”

云错道:“徒儿明白。”

云错本以为慕容金川会承诺他什么法器或是秘笈,结果等慕容金川拿来给他看时,他才知道不是。

那是一个沉甸甸的岫山玉的罐子,顶、身、底都明明白白地写着“雪怀赠云错。”

他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拿,却被慕容金川拍了下手。

慕容金川面无表情地道:“我刚说过什么?”

云错学乖了,什么话都没说,默默把手放了回去,可是眼神还恋恋不舍地跟着这个罐子不放。

雪怀给他送了东西。

那一刹那,狂喜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根本空不出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

会是什么东西呢?

他并着抓心抓肺的煎熬和喜悦走着神,又听慕容金川道:“回去写个检讨给我,我要看看你小子到底有没有认真思过。”

云错这才勉强镇定下来,答道:“好。”

慕容金川又喝止他的脚步,沉声问道:“等等,照你这个心绪不稳的样子,观心法怕是一丝一毫的进展都没有罢?”

云错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声道:“是的。”

刚重生时,他修过三次观心法,三次都要走岔。第一次他险中求生,自己醒了过来,第二次是呆瓜猫一口把他的虎口咬了个对穿,他这才醒来,第三次是雪怀过来叫醒的他。

他是个很笨的人。没有雪怀,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不知道要向哪里去。没有他,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越是急着查清上辈子的真相,效果反而就越差。

他如此固执地要查清雪怀的死因,他要亲眼目睹上辈子雪怀最后一刻的场面——以此,将愧疚的罪名把自己永远锁住。

以前在观心法中,他总是会遇见他避不开的那个雪原,它就在那里,他却无法靠近。时时刻刻提醒他把谁弄丢了。现在他把他找了回来,不再遇见这个梦魇,却换了另一个场景。

他总是会再看见雪怀前生的影子。

一个虚无的影子,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的模样,是他爱了两辈子的人。

他看着他的眼中带着失望的神色,仿佛在责怪他的莽撞与无能。看到那眼神,他便失去所有的勇气,连伸手触碰都不敢。

他自私、怯懦、卑鄙,他用狡猾的手段去欺骗他,对他瞒着所有已知的秘密。不知道雪怀也重生了之前,他为无法向他本人弥补、道歉而痛苦,等到他知道身边的人真是上辈子的他时,他又更加痛苦。

换了任何一个人来修观心法,恐怕都会比他要好。他空有一身至高无上的修为,却无法运用,仿佛春草搭成的楼台,一丝微风就能让他崩散。

慕容金川说得不错,他是完全不会掌握自己力量的那一类人,金玉在外,其下是虚浮空荡的内里,说是败絮其中也完全不为过。

他低声道:“……有办法的。”

慕容金川瞅着他,喝道:“你能有什么办法?不管什么办法,晚上将检讨交过来,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云错便告退了。

他想早点去见雪怀,于是下山便奔向属于自己的剑修宿舍——他基本没怎么回来过,大半时间都住在雪怀那里。

说他急躁,好像也不急躁。他很能沉得下心来,是那种,将一颗糖放在万山尽头,他也能翻越万山的人。

可若是让他走其他的路,给他换另一个味道的糖块,他连第一步都不想走。再怎么劝都敷衍了事,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花了没多长时间就写好了检讨,奔到山上去交给了慕容金川。

慕容金川一看,起初还觉得不错,云错反省得很到位,对自己的问题参悟也不少,就是看到最后的时候,鼻子都气歪了。

这个臭小子规规矩矩写了一大堆,大意是:“虽然我现在问题很多,功法上也经常出岔子,可是只要雪怀在我身边,就不会出问题。”

慕容金川挥挥手赶他:“你走你走,这算什么检讨,明天给我重写一份。”

云错站定不动,无辜地站在原地看他:“师尊。”

慕容金川:“?”

他望见云错的视线黏在他身后桌上的某个罐子上,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转身把那个罐子一把抓起来,往云错怀里丢出去,嫌弃地道:“给你给你,快走快走,别来我这里碍眼了。”

他像是被气得很头疼的样子,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挥舞着手让他赶快走。

云错稳稳地接住了,而后不卑不亢地道了一声:“谢谢师尊。”

他的声音听着冷冷淡淡,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喜悦。

这份快乐是如此明显,以至于他走出山门时,守门的人彼此对望一眼,小声议论道:“掌门人说了什么?少仙主都欢喜疯了。”

*

下山时,已经是傍晚。

云错的脚步在雪怀房间外停下了。

他耳力极好,听出里头有人,听出了雪怀躺在床上清浅的呼吸声。云错有些迟疑——雪怀今日睡得这样早?

他三天不在这里,不知道雪怀有没有好好吃饭。

如果有好好吃饭的话,那又是谁在陪他吃饭呢?雪怀那么洒脱随性的人,对吃的上心,也喜欢找有话说的饭友。

明明连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饭友”的影子都还没看到,可他心里就生出了难言的滋味,酸涩的,甜蜜的,空虚的。

纵然他提前出来没告诉他,可按正常三天来算,今日也该是他出关的日子,雪怀不会不知道。要不然不会给他送这一罐东西——他还没舍得打开。

云错低声道:“睡得这么早,你都不肯等等我。”

话是这样说,他还是轻轻开了门走进去。

雪怀窝在被子里,怀里抱着凤凰绒的枕头,背后靠着缩成一个球的饕餮鬼,睡得很熟。

他伸手给雪怀掖了掖被子角,给饕餮鬼光秃秃的脑袋上盖了一块绒布,又给那个鸟形状的凤凰绒枕头也掖了掖被子。

严肃地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身进了小厨房,造出结界封闭声音,提前给雪怀做了早饭,并用法术温着。

看起来是雪怀这三天来都没想起他——但是想起那个罐子,他又不那么确定了。

那是他的宝贝雪怀给他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