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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妾身邀你扛牌坊(126)

作者: 梦中说梦 阅读记录

这一次,人群之中的“嗡嗡”声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郑娴儿好整以暇,三下两下把刚刚弄乱了的簿子整理得整整齐齐,又抬起头来笑看着众人。

许久之后,四太爷揪着胡须再次出声:“孩子,你把账算得这么清楚,是当真一点情分都不顾了吗?”

郑娴儿悠闲地道:“别跟我谈感情,谈感情伤钱。”

四太爷气得伏在椅子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郑娴儿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干啊!”

梁儿瞪了瞪眼,迈步便要上前。

郑娴儿露出笑容,温和地看着他:“梁哥儿,今日你可算是长了见识了吧?你记着:将来出人头地以后,可别傻乎乎用自己的血喂养族里那些老不死的,否则楼家的今日就是你的将来!”

梁儿脸色微变,无声地退了回去。

郑娴儿低下头,抿了抿唇角。

四太爷咳够了,又抬起头来,看向楼夫人:“衡儿媳妇,你……唉,我说分宗、分家产,为的是保全楼家,你们怎么……你们都误解了我的好意啊!你想想看,等过一阵子两个孩子定了罪,那是一定要抄没家产的!你们府里的田庄、铺面,到时候全部都要充公,你们苦苦留着又有何用?倒不如趁着分宗的机会送给族里,以图将来东山再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看还是算了吧,”楼夫人冷笑,“送到狗嘴里的肉包子,何曾见它吐出来过?”

郑娴儿又在后面接道:“我们府里这一次给族里添了那么大的麻烦,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好意思再让四太爷为这点儿家产操心受累?您放心,万一府里真有抄家的那天,我就一把火把这院子烧了,绝不让公家占到半点儿便宜,您说这个主意妙不妙?反正抄家嘛,到时候我们这些人肯定活不成了,院子烧了没准儿还能带到阴间去呢!”

“你——不可理喻!疯妇!”四太爷气得又是一阵浑身乱颤,跟发了羊癫疯似的。

郑娴儿扁了扁嘴,委屈地道:“说谁‘不可理喻’呢?皇上圣旨中明明夸我‘柔顺端淑、兰心蕙质’来着!”

殿中静了片刻,随后又是一阵嘁嘁喳喳的议论。

谁都没想到,没了主心骨的楼府居然一改先前温和好说话的低姿态,突然变得软硬不吃起来。

几个女人,怎么就偏偏那么倔呢?

四太爷看着郑娴儿,竭力忍着怒气装作温和的样子:“小小年纪,别动不动就‘死’来‘死’去的!你是贞妇,官府不会杀你的!你细想想看,到时候府里抄了家,只给你留着一座空院子,你一个弱女子靠什么过活?你嫁过来这一年也算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了,难道将来还要回去耕田织布受苦受累不成?如今你放一些财产在族里,将来事情过去以后族里悄悄还给你也好、接你到族中供养也好,总不会让你受委屈,这不是最好的法子?”

郑娴儿堆起一脸笑容,敛衽行礼:“多谢四太爷替我打算!不过,真的用不着这样麻烦的!我既然嫁进了楼家,就一定跟楼家同生死、共进退!将来烧这座宅子的时候,我一定顺便烧死我自己,如果死不了,您可以再来烧一遍!”

她的话尚未说完,下面众人已经聒噪起来。

很显然,众人都厌倦了这样的口舌之争。

其实双方都很清楚,今天就是抢劫与被抢劫的关系,先前说那么多话,只是为了给这场劫掠编织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罢了。

既然借口编不成,那就直接动手抢就是了!

人群之中,有人高声叫道:“府里惹下了这么大的事,让咱们跟着蒙羞、跟着冒险,事到如今还在咱们面前拿架子,咱们还跟他们客气什么?走,去翻他们账房!七叔、大哥二哥,你们带人去找他们的库房,看见东西拣贵的拿,别不开眼去捡那些破铜烂铁!”

一呼百应,声震屋瓦。

阿林带着一众护院早已防备着这一招了。此时见势不妙,众护院忙齐齐扬起手中的大棍,拦住了族人的去路。

楼夫人厉声喝问:“光天化日,果真是要抢么?”

有人应声接道:“正是要抢,你们能怎么样?”

一声呼喝之后,两拨人马便撞到了一起,喊骂声、呼痛声立时响成一片。

眼看便要有一场大混战,院中却忽然有人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些犯上作乱的逆贼全都绑了!”

第85章 我回来了

四太爷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泛起一个阴冷的笑容:“是官差。看样子,你们恐怕不能在家过年了!”

楼夫人扶着龙头拐杖慢慢地站了起来,转头看向郑娴儿。

郑娴儿跟着站起,眉眼弯弯,露出一个孩童般灿烂而纯粹的笑容。

随着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十几道人影从外面闯了进来。

果然是官差。

众人让开门口,四太爷叫人推着迎上前去,满脸堆笑:“官爷们来了!我们是桑榆县娄家,跟这府里的逆贼并非同族同宗,不敢干扰爷们办案,请爷们随意!”

说罢,他又向人群中自己的孙子使了个眼色,示意拿钱出来打点官差。

谁知官差接过那张银票之后立刻又塞回了原主袖中,顺手拿绳子一套,就把人给捆了。

四太爷吓坏了,忙叫:“官爷,错了错了!我们娄家是不带木字边的‘娄’,我们不是逆贼!供桌前面那几个女人才是……”

他喊话的工夫,官差们已绑了七八个人,正是先前嚷嚷得比较厉害的,以及刚才带头跳出来要动手劫掠的。

除了年纪太大的四太爷和年纪太小的梁儿之外,刚才蹦跶得比较厉害的一个也没落下。

四太爷吓得糊涂了。

族中众人更是不知所措,呼啦啦一大片跪到了地上,向官差讨饶。

众官差拎着绑好了的人,齐齐向门口行礼:“大公子!”

门口有人应了一声,迈步走了进来。

郑娴儿扶着楼夫人迎上前去,敛衽为礼:“黎大公子,有劳了。”

来人正是黎赓。他深深地看了郑娴儿一眼,一揖到地:“楼夫人、大少奶奶、三少奶奶,诸位受惊了。”

郑娴儿抿嘴一笑:“就凭这些人,还吓不到我们!想不到黎公子竟会亲自前来,你的伤好些了?”

黎赓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已经全好了,多蒙三少奶奶挂念。”

四太爷等人在旁边听着,心里越来越慌。

梁儿倒是坦坦荡荡地走上前来,行了个学堂里的叉手礼:“学生娄金梁,问候黎大公子。”

黎赓皱了皱眉:“你是楼家三少奶奶的那个养子?”

梁儿摇头:“入嗣之事并未成礼,请黎大公子莫再提起。今日黎大公子带官差捉我族人,学生认为不合法度,请黎大公子三思。”

黎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道:“立学先立德,成才先成人。娄小公子,你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梁儿稳重老成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急急地道:“可是,黎大公子并非官府中人,县衙官差也不是您的家奴!您带官差捉人本来就是藐视王法!我族中长辈并未做错什么,官差凭什么捉拿他们!”

“你错了,”黎赓沉声道,“今日并非是我带官差来捉人,而是楼家夫人和三少奶奶派人到县衙状告娄氏全族劫掠楼家私产,官差是奉我父亲黎县令之命而来;而我本人,只是以楼家大公子、五公子挚友的身份,私下来拜望他们的亲眷——娄小公子可还有异议?”

梁儿呆站了半晌,又苍白着脸嗫嚅道:“可是我家长辈并未‘劫掠楼家私产’,更不是‘犯上作乱的逆贼’……”

黎赓板着面孔,严肃地道:“今日之事,众官差早已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楼家三少奶奶手中账目笔笔有据、你们娄氏族中众人却只知强词夺理,最后更是恼羞成怒欲行劫掠,光天化日之下喊出‘去翻他们账房’‘看见东西拣贵的拿’以及‘正是要抢’,这不是强盗是什么?楼家有正二品的夫人和正五品的宜人在,你们族中众人以白丁之身欺压诰命夫人,不是‘犯上作乱’是什么?——娄小公子读书明理,那‘廉耻’二字都读到何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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