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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妾身邀你扛牌坊(153)

作者: 梦中说梦 阅读记录

更何况圣旨中已经明明白白地说了他“勾结吏部尚书林正德”,这说明什么?说明京城里早已经变了天了,他这会儿已经注定是死路一条!

葛丰跳下了马,看也没看路思礼一眼,直奔最前头被绑着的楼阙而去。

“钦差大人!”曾巡抚和黎县令齐齐冲上来拦住。

葛丰冷笑了一声,看也懒得看他们:“皇上这会儿顾不上你们,你们就别上蹿下跳的了,先把尾巴夹紧点老实过日子吧!”

曾巡抚连连躬身称“是”。

黎县令忙堆起笑容,向葛丰贴近了几分:“是是是,多谢钦差大人指点!”

“嘿嘿!”葛丰皮笑肉不笑的,“黎世伯,您今儿怎么比先前矮了一大截啊?腿锯了?”

黎县令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赔笑。

葛丰绕开他继续向前走,路上遇到先前离开的羽林卫领着大夫往这边跑,他点点头就让过去了。

倒不是不关心,只是他堂堂钦差当众关心一个寡妇实在说不过去。再说了,那女人的身子壮着呐,先前大冬天被黎赓挂在峭壁上那么折腾不是也没死?

他还是先去找楼阙那个倒霉蛋狠狠地嘲笑一番才是正经,毕竟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哇!

于是葛丰兴冲冲地奔着楼阙去了。他带来的那几个羽林卫和县里的官差们一起去给犯人松绑,断头台上大人哭孩子笑,乱成一团。

至于台下的百姓们在想啥?那个没人管,爱咋想咋想,反正今天不杀人了!

郑娴儿这一边,羽林卫已经带着大夫来了,人还没醒。

不远处的囚犯们松了绑便往这边跑,没多久便在郑娴儿的周围站了个大圈子,围得水泄不通。

大夫皱了皱眉:“人太多了,对病人不好!都散了吧,散了吧!”

于是一大帮子老弱妇孺只好不情愿地往后退。

他们当然不想添乱,可他们担心啊!

今天他们死里逃生虽然是靠了皇上的恩旨,可谁都知道,要不是郑娴儿豁出命去闹了这一场,他们根本撑不到圣旨到来。

虽然郑娴儿的初衷是为了救楼家,可这些跟着沾光的不能不感恩啊!

都是读书人家的家眷,这些道理大家都懂的。

昏迷不醒的郑娴儿浑然不知自己的安危已经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倒是小枝在一旁百感交集。

碍事的人都被撵着退到了后头,只有褚先生的老妻陪着楼家众人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

大夫被这么多人盯得有些慌,颤着手指诊了半天的脉,终于抬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吓出来的汗:“这位奶奶想必是思虑成疾,再不然就是饿得狠了,一会儿回去喂点米粥就没事了。”

围观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小枝却急得跳了起来:“我们奶奶刚才摔了!好几个臭小厮把她撞地上了!人这么半天都没醒,你跟我说她没事?”

大夫被这大嗓门吓得打了个哆嗦,重新诊了一遍脉,又小心翼翼地道:“奶奶摔倒的时候想必是用手撑着了。姑娘您看,这两只手上都有擦伤,右手腕好像是折了,这些日子手上不要用力,多喝点骨头汤补补也就养过来了。不管怎么说,腹中的孩子没事就是万幸,您说是不是?”

“你说什么?!”小枝心里一沉。

旁边的褚老太太已经抱怨了起来:“我就看着这个大夫不靠谱!正常的大夫诊过脉都是先说病理再说药理,只有他上来就说人没事!果然是个不懂医的!这丫头,你还不快去重新找个大夫来呢!”

小枝回过神之后便意识到自己多嘴惹出大事来了,这会儿心里正懊悔不迭,一时顾不上理会褚老太太的话。

那老大夫却不乐意了。

他给人看病这么多年,深受欢迎的最大原因就是会说好话,没成想今天竟因为说好话被人排揎了,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当下,他老人家不顾小枝的阻拦就站了起来:“你这个老太太怎么胡说八道!我说这位奶奶没事,你说我不懂医,依你说这人是病得不轻了?”

“别说了!”小枝急得站了起来,“没事就好!我这便带我们奶奶回去,大夫跟我回家拿诊金吧!”

这时候要溜走倒也还来得及,谁知那老大夫偏偏犯了倔脾气,硬邦邦地拒绝道:“搭把脉的事,诊金就免了!今儿我就偏要问问这位老太太,你凭什么说老夫不懂医!”

褚老太太一向是被人敬重着的,此时闻言也火了:“你还嘴硬?人家是立过牌坊的贞妇,当初捧着牌位拜的堂,名份上是媳妇,实际上还是个姑娘呐!这会儿你红口白牙说人家怀着孩子,你不是庸医是什么?我看呐,你这人不是蠢就是坏,反正该打!”

那大夫呆住了。

刚才羽林卫冲到人群里头去找大夫的时候,也没说生病的是那个贞妇啊!弄得他还以为郑娴儿是哪个官员家的小媳妇……

不对啊!

大夫回过神来,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喜脉是千真万确的,这胎总有两个月了,老夫不可能看错!”

得,这一嗓子喊出来,少说也有几十号人听见了。

托褚老太太那副尖细嗓子的福,先前退到后面的那些人渐渐地又围拢了过来,正赶上清清楚楚地把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听到了耳朵里。

——大夫说!

——楼家那个贞妇!

——怀孕了!

没有任何一个消息能比这更震撼的了。一时间,监斩台前鸦雀无声。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濒临绝望的前钦差大人路思礼。这会儿他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在双手被反绑的前提下,仅靠两条腿从地上站了起来,厉声喝道:“此等伤风败俗之事,必须严惩!黎县令,贞妇失节,该当何罪?!”

黎县令转了转眼珠,意味深长地看向郑娴儿:“寻常妇人失节是‘伤风败俗’;贞妇失节,那是‘欺君之罪’啊!这欺君……”

不用说了,欺君是死罪。

路思礼很满意。

直到这时,惊呆了的众人才回过神,纷纷议论起来。

小枝忽然放开郑娴儿,转身冲到路思礼的面前,“啪”“啪”赏了他好几个大嘴巴子:“要说欺君,也是你这个假钦差第一个欺君!我们奶奶是什么罪,轮得到你这个死到临头的东西来放屁?”

路思礼挨了这几巴掌,头晕眼花地又倒了下去。

羽林卫在旁边守着,也不帮他。

黎县令眯起眼睛看着小枝,不怒反笑:“好,不愧是楼三奶奶的好丫头!你家主子偷汉子,你没少帮着她穿针引线吧?——一起给我拿下!”

立刻有官差围了上来。

楼夫人撞开两个碍事的,冲了出来:“楼家的媳妇还轮不到外人来管教,都给我滚!”

官差正要抬脚踹她,忽然想起如今风向变了,这位还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忙又缩回了脚。

黎县令却不怕,满脸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哟,楼夫人!这有辱门楣的媳妇,你们楼家还要哇?”

楼夫人向郑娴儿看了一眼,黑着脸道:“要不要都是我们楼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来管!”

“嘿,”黎县令冷笑,“当初建贞节牌坊的时候,您怎么不说‘轮不到外人来管’呢?楼夫人啊,您家的贞节牌坊还在那儿立着,这‘贞妇’肚子里倒偷偷地揣了个野种,这事儿——说不过去哇!”

“依你说怎么办?”楼夫人攥紧了双手。

黎县令笑眯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骑木驴游街、凌迟示众,二选一。”

“放你娘的狗屁!”小枝嗓子里吼了一声,向着黎县令张牙舞爪地冲了过去。

黎县令吓了一大跳,忙喊官差。

小枝被几个官差扭住按在地上,犹自怒骂不止:“你个狼心狗肺的狗官!你自己开着窑子做着丧尽天良的生意,居然还有脸管别人家的闲事?你自己咋不去骑木驴呢?你自己咋不凌迟示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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