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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妾身邀你扛牌坊(157)

作者: 梦中说梦 阅读记录

郑娴儿懒得同他说话。

楼阙自己傻笑了一阵,扶着郑娴儿走出两步,却发现她双腿走得歪歪扭扭的,似乎是累得狠了。

一点儿迟疑也没有,楼阙干脆利索地俯下身,打横把郑娴儿抱了起来:“走,咱们回家!”

郑娴儿一点也没觉得脸红,任由他那么抱着。

反正她的脸皮厚嘛,就算真这么一路抱回家去,她也不会觉得难堪的。

可惜的是,楼阙刚走出两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是褚先生。

对这位德高望重的恩师,楼阙是很尊敬的。他立刻把郑娴儿放了下来,躬身向先生施礼。

褚先生却避开了,揪着胡子冷着脸看着他。

如果忽略掉那张微黄的老脸上那两只红肿的眼泡子的话,这个模样显然是极有威严的。

楼阙低眉顺眼:“先生有何吩咐?”

“不敢,”褚先生硬邦邦地道,“老朽才疏学浅,不敢当你的先生!”

这是非常严厉的批评了。

读书人最是尊师重道,尤其是正式磕头拜过师的先生,那是要尊敬一辈子的。被先生逐出门墙的学子,可以说一辈子的前程就算是毁了。

楼阙倒没有显得十分慌张,只是神色有些为难:“先生,这件事……”

褚先生气得胡须乱颤:“老朽不想听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楼阙,你这些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楼阙还没来得及答话,郑娴儿已在旁冷笑道:“圣贤书了不起么?你们的孔老夫子他自己还是他爹妈野合生下来的呢!先生知道‘野合’是什么意思吗?‘野合’的意思就是……”

“你给我住口!”褚先生险些气死过去。

郑娴儿撇了撇嘴,一脸委屈:“凭什么凶我,我又没说错!”

褚先生越想越气,忍不住把矛头对准了郑娴儿:“桐阶一向行规步矩,老夫不信他会做出那等悖逆人伦的事来!一定是你……你这个妖女迷惑了他,是不是!”

“是啊!”郑娴儿应承得十分坦然。

褚先生被噎了一下,好半天才顺过气来,脸色更难看了:“一边靠着牌坊欺世盗名,一边却又不肯安心守节——楼家娶了你这样的女人进门,真是家门不幸!”

郑娴儿无辜地摊了摊手:“你们家孟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我不能安心守节也不过是人性如此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至于牌坊——那又不是我自己要立起来的!我早就看那破玩意儿不顺眼了,改天雇几个人去把它砸了就是了!”

“你……无耻之尤!”褚先生气得险些接不上话去。

郑娴儿还待反驳,楼阙忙攥住了她的手,低声劝道:“算了。先生生气,咱让他骂两句也就没事了。回去我替先生向你赔罪!”

偏偏褚先生的耳朵好使得很,这话被他听了去,他老人家的怒火又烧了起来:“楼阙,你如今越发连是非对错都不懂了!你这等品性,如何对得起你的举人功名!——学政大人,这件事,您当真不打算管吗?”

学政大人在桑榆县住了近一个月,一直不言不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来着。这会儿忽然被褚先生点到名字,他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我吗?可这……这事如何插手?难道当真要革了楼阙的功名?”

褚先生怒气冲天:“他品性不佳,难道不该革了他的功名?”

第98章 我又不是养不起他!

学政大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看向楼阙:“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楼阙只管小心地扶着郑娴儿,其余的事并不上心:“我无所谓,大人看着办就好!”

此话一出,周围那些书生们已经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功名”二字意味着什么?那是读书人十年、二十年、一辈子寒窗苦读的目标,是通往朝堂的青云之梯啊!

楼阙这个不成器的,居然说革掉功名无所谓?

要知道,考中了举人就可以直接做官的!而且楼阙还不是寻常的举人,他是解元!

别人苦读一辈子都未必能摸得到边的解元身份,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众书生表示天才的世界很难懂,禽兽的世界更加难懂。

褚先生气得捂着胸口咳了老半天,愤怒的目光又落到了郑娴儿的身上:“桐阶本该有大好的前程,你就忍心让他毁在你的手上?”

褚先生自认这句话说得极有技巧。他并没有指责郑娴儿失节,而是把重点放在了楼阙的前程上。

他相信,女人天生就是具有牺牲和奉献精神的。意识到自己会耽误心爱之人的前程之后,聪明的女人都会选择挥慧剑斩情丝。历朝历代那些著名的贤德女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很显然,褚先生是注定要失望的。从他最开始拿郑娴儿跟古代那些贤德女子相类比的时候,就注定了他这个推论会错得一塌糊涂。

只见郑娴儿站直了身子,苍白疲惫的脸上偏露出一个自信得很欠揍的笑容:“什么前程不前程的,毁了就毁了呗,我又不是养不起他!”

楼阙听了这番话非常感动,然而葛丰在旁边已经快要笑死了。

最惨的是满怀信心地等着郑娴儿主动退让的褚先生。这会儿他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噎得他差不多就快要归西了。

——女娃!爱的真谛是牺牲和奉献,你懂吗!

郑娴儿表示:瞎说!爱的真谛明明是“看着顺眼”和“睡得舒服”!

总之,这一轮交锋,褚先生仍然没有占到便宜。他悲哀地发现,想让这个狐狸精主动离开他的得意门生似乎是不太现实的。

那咋办呢?褚先生犯了难。

这时,楼阙早已经把褚先生的心思看得透透的了。

书呆子的心思最好猜了,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书呆子,那心思完全就写在脸上,连点儿修辞手法都不带用的!

看透了褚先生心思的楼阙安抚地拍了拍郑娴儿的手背,抬头向褚先生笑道:“学生不肖,累先生伤心生气,先生若要责罚,学生无怨言。只是……时至今日大错已经铸成,学生不能再担一项‘始乱终弃’的罪名,请先生体谅。”

褚先生脸上一僵,无言以对了。

还能说啥?他的心思已经被看穿了,而且人家楼阙自己明显比他想得更加周到,他还掺和个什么劲?

这会儿,看见楼阙那张笑脸他就生气!

想了半天发现没什么可说的,褚先生便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学政大人见状忙大声说道:“楼阙与寡嫂私通,确实私德有失。但既然两厢情愿,那就不能算是作奸犯科,这功名——还是先留着吧!”

郑娴儿清清楚楚地看到,学政大人这番话说完之后,褚先生的脚步明显比先前轻快了许多。

所以,他老人家其实根本舍不得革掉楼阙的功名,对吧?

无辜被拉出来遛了一圈的学政大人深深地看了楼阙一眼,叹道:“死里逃生,都不容易。回去好好歇一阵吧!”

楼阙从容道了谢,然后重新弯腰抱起郑娴儿,大步往外走。

两旁迟迟没有散去的书生们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

能不能!

收敛一点!

楼阙当然看到了他昔日的同窗好友们,也看到了他年前才结交的新朋友陈景行及其跟班们。

那些人神色各异,有惊愕的、有佩服的、有鄙夷的,当然也有不怀好意的,楼阙统统不放在心上。

他甚至已经连他的老爹老娘都忘了,全然不管自己家的人会不会被人一路嘲笑到家。

现在,什么人都没有他的媳妇他的娃重要!

怎么就有了呢?

——楼阙低下头,看了看怀里那个似乎比先前更瘦弱了几分的女人,心里仍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郑娴儿窝在楼阙的怀里,自动屏蔽掉远处那些“嗡嗡”的议论声,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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