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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110)

陈太太这一路又是哭又是啼,褚韶华还得耐下心抚慰婆婆。其实叫褚韶华说,陈老爷这辈子也算有所作为,身后两子,虽然陈二顺在褚韶华看来不大成器,大顺哥却是再妥当不过的人。

只是,有一事褚韶华却是不大痛快。

这事,却又不好说到明面儿上去。

无他,今年年底柜上的分红,大顺哥竟然都拿给婆婆收着。褚韶华心下好大的不痛快,眼下在公公的丧事中,褚韶华自不好提这个。可褚韶华想着,公公在时,自然当是婆婆收着这钱的。眼下下公公不在了,柜上的事都是丈夫在管,难道这钱不该给她收着吗?

褚韶华并不是贪图这钱,公公临去时并没有分家,可这钱一旦进了婆婆的手,二房妯娌明摆着是婆婆的娘家侄女,以后岂能有不偏心的?

哪怕是分三份,老房一份,自家一份,二房一份儿也成啊!

褚韶华都不知道丈夫是怎么想的!现下公公刚去,婆婆又成日间哭天抹泪,丈夫事情也多,褚韶华不好提此事叫丈夫心下不悦,可她依旧觉着丈夫这事办的糊涂。

别说什么眼下婆婆更因着公公去逝的事伤心,可正因着这是公公去后的第一个年,才应该把规矩立起来!

陈家扶陵回乡后,魏太太才有空要听一下陈家分家的事。魏东家接过妻子递来的温水,喝了半碗才说,“没分家。我看大顺的意思,老太太在哪,先不分家,大概陈叔去逝前也是这么个意思。”

“这倒也是。”魏太太很能理解陈家的做法,见儿子光着脚从炕头儿蹬蹬蹬的跑过来,小胖腿特有力气,招人稀罕的不成。魏太太直接拿个奶豆塞儿子嘴里,小胖子便巴嗒巴嗒的吃起奶豆来,魏太太叹口气,“父母在,不分产。也是这个理。”

魏东家见儿子自己抓了把奶豆全都塞嘴里,欢实的不得了,不由道,“你说,陈叔还没到五十哪,人就去了。”

“这寿数也不短了,村里有几个能活过五十的,五十就是高寿了。”魏太太算了算自己的年纪,神经兮兮的叮嘱大儿子一句,“要是我跟你爹去的早,你小兄弟可就交给你了。”

魏时皱眉,“娘,大过年的,你这是说啥哪!”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魏太太文绉绉的来一句,同大儿子道,“提前叮嘱好你。”

魏时俊俏的小脸儿上有些不耐烦,说他娘,“您这话说的忒早,以后活个一两百岁,你得比我寿数还长。”

魏东家笑着打岔,“行了,大过年的怎么说到寿数上去了。”

陈老爷在这个时节去逝,陈家的年自也不用过的。

乡里人听说陈老爷过逝的事,陈老爷平时为人极好,极有人缘儿,亲族中多有过来吊唁。陈家门口打出白幡,陈家兄弟又给亲戚朋友的送信,找风水先生给点了个好穴,择吉日给父亲下葬。亲戚朋友过来,少不得又摆了两三日薄酒。

待这一通事情忙完,年也到了。

好在,今年没什么要准备的,因是丧家,年下既不需要出去拜年,也没人上门来拜年。

初五一过,陈家就要准备去北京继续张罗生意了。

第83章 陈大顺

随着时间的流逝,虽则陈太太时不时依旧要念叨一下早死的老头子,而且,因丈夫过逝,陈太太早早的也到自家绸缎庄挑了好料子,把自己的妆裹衣裳早早的预备好了。褚韶华不好说什么,时下人们的寿数都不是很长,四五十岁过逝是正常,阖村也没有几个能到六七十岁的老寿星。

婆婆要预备妆裹衣裳,褚韶华尽心帮着做了针线。

倒是陈大顺知道后,时不时的便要买些点心果子好吃食回家孝顺母亲。陈太太极是欣慰,心情也渐渐转好。陈老爷一去,陈家两个铺子就得有个章程,陈大顺以往是管着东单的小铺子,陈二顺和陈老爷管着王府井的老铺,陈大顺不知怎么想的,如今依旧叫陈二顺管着老铺,他管着东单的铺子。

去岁分红的事,褚韶华没说话,如今这铺子的事,褚韶华可是忍不住了,给丈夫递过热毛巾,私下劝丈夫,“按理,这事我不该多说,可我想着,二弟一直是给爸爸打下手的,他哪里自己管过铺子,你手里这处铺子略小些,事情也少,叫二弟暂且练练手还罢了。如今把这老铺的一摊子事压二弟肩上,我只怕二弟为难。”

陈大顺接过热毛巾按在脸上,长长的吸了口气,擦把脸,方道,“二弟跟咱娘说他在老铺做熟了的,我一直在东单柜上,也就这样了。”

褚韶华险没冷笑出声,褚韶华把刚拿在手里给闺女缝的小衣裳一放,说,“老太太懂什么生意呢。爸爸当初可是把家里生意交给你的,凡事还是当你做主。”

陈大顺叹道,“我看咱娘这些天心情一直不大好,人也老了很多,暂且就这么着吧,二弟也不是外人。”

褚韶华听最后一句话道,“是啊,这要说来,媳妇才是外人哪。”说着已是冷了脸。

陈大顺随手将毛巾往洗脸架上一搭,两步到妻子跟前,“我不是这个意思。哎,我就是想着,娘这些日子不大痛快,暂时这么着,也看看二弟管铺子的本事。咱们终是两房,不好为这些生意上的事生隙,若是他管得来,老铺叫他管着也无妨。咱们还年轻,以后还怕日子过不好么。”

褚韶华半分不让,说丈夫,“一码归一码,倘是就此分家,把老铺分给二房,我一个‘不’字都没有!可如今不是还没分家吗?没分家,家里就得有个当家人。你是做大哥的,孝顺婆婆本没错,可也不能为了孝顺就没了分寸。你这样事事让步,明白的说你友爱兄弟,那些不知情的会怎么想?”

“会怎么想?”褚韶华言语里透出的意思,陈大顺听着也不大乐,不由沉下脸来。

褚韶华冷笑一声,“一国难有二主。你自己想想吧!”

陈大顺到底不是跟妻子拌嘴的性子,他想了想,说一句,“你就是这性子,太过厉害,非得压人一头不可。”

褚韶华道,“不是我非要压人一头,是原就这个理!”

褚韶华自来就是极分明极有决断的性子,相较之下,陈大顺则更为委婉些。陈大顺并不是老好人那一派,只是陈大顺婉约惯了,他是想着,既是二弟愿意经营老铺,就让二弟经营去,若不出差错,老铺赢利仍如从前,叫二弟经营也没什么。倘是二弟经营不佳,他正可有理由拿回老铺的经营权。

褚韶华却不是这样的性子,在褚韶华看来,一家有一家的规矩,老爷子刚去,正是该丈夫立规矩的时候,对婆婆,该孝顺咱孝顺,对兄弟,该看顾咱看顾,可不论婆婆还是兄弟,都要明白,这家的当家人是谁!

褚韶华就是这样的人!

家里的事不大顺,孩子间的事也让褚韶华不痛快。

她家闺女与魏家小子年纪差不离,如今都快一周半了,那魏家小子大一个月,俩孩子自小一起长大。魏家小子淘气,现在能走会跑的,手还贱,特爱欺负她闺女。明明在院儿里玩儿的好好的,魏家小子一伸手把她闺女推个屁墩儿,要不就是见她闺女手里拿着什么吃的,褚韶华真不是个小气的人,但有孩子的吃食,只要魏太太带了魏年过来,褚韶华就会一人一份,让孩子们自己吃。结果,这可恨的魏家小子,硬是眼红她闺女手里的,好不好的就要一把夺过来,她闺女性子好,受欺负也不知道还手,可不就张嘴哭嘛。

一回两回的,褚韶华不在意。三回四回,褚韶华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再有五回六回,褚韶华才不管魏太太在是不在,抓住魏家小子就给他屁股两下子,魏太太在陈家就跟褚韶华吵了一架,褚韶华说魏太太,“你管不好自家小子,叫他手贱欺负人,就别嫌别人帮你管!”

褚韶华口齿伶俐,气焰压人,连魏金助阵都不好使,魏太太都是带着闺女儿子哭回家的,待丈夫回家跟丈夫告状,魏东家道,“孩子家的事,你们大人这么当真做什么。真的是,一点子小事也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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