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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53)

魏太太打趣,“陈大哥瞧着肃穆,却是真心疼嫂子的。”

魏金道,“嫂子们的衣裳也好看。”

褚韶华笑着给魏金夹菜,道,“我们都是沾妈的光,妈做新衣裳,捎带上我跟二弟妹,也一人做了两身。”

魏太太眼神儿一直不错,早看出来褚韶华的衣裳比陈太太、宋苹的都要更有档次,她心里很有些小聪明,知道陈太太一向有些抠门儿,怕要直接夸褚韶华,倒叫褚太太心里不痛快。世上也没有跳过长辈,先夸晚辈的理。见褚韶华这样说,魏太太便道,“嫂子可真疼媳妇,以后我做了婆婆,就得跟嫂子学。”

陈太太虚伪的假笑两声,想着你跟我学,学我如何堵心么。

这世上,有褚韶华这样灵巧的儿媳妇,的确值得所有心眼儿小的婆婆堵心的。

因为,实在是比不过呀!

可是,陈太太又是多么的幸运,令她堵心的是现在的褚韶华。而在许多年后,许多年后的褚韶华已不会如此的好说话,如此轻松的让人堵心了。

第42章 大顺哥的时尚

第二天去春华楼,褚韶华换了那一身春水绿的裙袄,要不是梳了妇人发髻,当真如个青葱少女一般。当然,褚韶华本也年岁不大,如今方不过十九。陈太太一身酱色裙袄,因是绸子的,也很合乎旧式妇人的身份。独宋苹年纪轻轻,亦是一身的酱色绸袄,跟陈太太这一套像一个地方批发来一般。好在宋苹长的胖壮,说真的,完全看不出是十八九的新媳妇,倒似三四十的妇人一般。

陈二顺也是个要面子的,在家时就说宋苹,“爸让你们去挑衣料子,你挑的这叫什么料子,给丈母娘穿都行了。”

宋苹对镜子照一时,想到褚韶华的美貌,难免不甚得意,又有陈二顺在一边儿叨叨,宋苹道,“别的衣裳都是布的,要不,我穿布的?”

“行了行了,就这身儿吧。”陈二顺说她,“你跟大嫂年纪差不离,要是不会挑,下回让大嫂帮你选件合适的。”

宋苹气闷不已。想到丈夫对自己百般看不上,一说话就是“大嫂如何如何”,宋苹也是有自尊的人,瞪陈二顺一眼道,“亏我还特意给你挑了身靓蓝的料子,好心没好报。当初我挑料子时你不也在,觉着我挑的不好你当时怎么不说?这会儿说有什么用,马后炮!”

陈二顺气笑,“合着你倒有理了。”

“比马后炮强。”宋苹把小镜子啪的往桌上一拍,“你再没个完,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在家吃什么不行。”

陈二顺连忙不敢惹她了,毕竟大家都去,宋苹不去的话,父亲必要问的。陈二顺也不想这个时候拌嘴,看宋苹换好衣裳,就一起出门了。魏家那里,魏太太自从绑架后就落下个爱显穷的毛病,衣裳更不似以前那样非绸便是锦,如今可俭朴了,现下都是布衣裳。魏金这姑娘吧,平时是个好吃的,只要有好吃的,对于穿衣打扮其实挺随便。所以,她更关心的就是春华楼的菜色如何,听她爹说春华楼是做江浙菜的,微微带些甜口儿,她没吃过江浙菜,准备这回过去尝一尝。

相对的,魏家父子则讲究的多。相貌上,魏家父子也是如出一辙,一样的高鼻深目的好相貌,一样的干净整齐的得体打扮。反正魏家一家四口出门,倘不是有人介绍,若不知情的,只能看出魏东家魏时是父子,魏太太魏金是母女,至于他们竟是一家四口,等闲人从相貌上看,完全是看不出来的。

两家人一道去的春华楼,小邵东家是请客的主家,自然会提前先到,定下包厢。小邵东家的为人,便是陈老爷魏东家这样年长小邵东家十几岁、将将二十岁的长辈都得赞一声,邵家是县里最大的大户了,小邵东家身为少东家,却是没有半点倨傲,亲自带着李管事迎客,这岂能不令人欢喜佩服呢。

大家寒暄几句,小邵东家便请大家楼上坐了。

陈家六口人、魏家四口人,小邵东家李掌柜两个,大家便坐了一桌,因为倘是两桌也忒分散了些。小邵东家道,“春华楼里的绍兴黄可是一绝,黄酒不大醉人,亦不上头,婶子妹妹们都可以尝一尝。”

陈太太魏太太都谦虚说自己没酒量,褚韶华不是这样矫情的性子,她笑道,“那可得尝尝,一直听说绍兴黄酒最有名。”她又劝道,“妈、魏婶子,连带二弟妹、金妹妹,咱们都尝尝,今儿是小东家请客,一则是贺小东家发财之喜,二则咱们自己人吃饭,有量的多喝两杯,没量的浅尝辄止,也没人笑话咱们。”

小邵东家笑道,“就是这么个意思。咱们都是自家人,也不是外头的酒场应酬,两位婶子放心,你们女眷吃酒随意。”

陈太太魏太太听小邵东家这样说,也就吃上几杯了。

褚韶华见这里的伙计们都是穿清一色的青色长袍,袖口挽出一截寸宽的白袖口,显得极为干净。就是伙计自己也收拾的很整齐,想到这饭庄门口装潢颇是讲究,进门时包厢门口也书写着太液秋风四字,褚韶华不懂书法,却也觉着是极好的,想着这怕是北京城里有名的大馆子了。

之后上的这些菜也多是褚韶华不认得的的,其实说来也不外乎些时蔬果品,鸡鸭鱼肉,再添些海味水产罢了。但江南菜与北方菜的烧制方法和口味儿是不一样的。褚韶华虽说小时候来过北京,在北京下馆子却是平生头一遭。幸而有伙计给报菜名儿,褚韶华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一样样的都把菜名儿记在心里。

大家自是要先饮一杯贺小邵东家拿下潘东家面粉厂代理粮商之事,接下来就是吃菜说话了,褚韶华是头一回在北京下馆子不假,实际上除了男人们,女人们和魏时都是头一回吃北京的馆子。真难为褚韶华表现的仿佛老手一样,她自然而然的夹菜,还会照顾着陈太太些,尤其吃到味儿好的,还要夸上一句的。小邵东家格外见多识广些,其实他也没有在南方常住过,论阅历更比不上陈魏二人,难得他连每样菜的做法儿都说得出来。

褚韶华道,“小东家你对做菜颇有心得啊?”

陈太太看向褚韶华,心得是啥意思啊?自来北京,这个大媳妇说话就越发叫人听不明白了。

小邵东家笑道,“以前也是一窍不通,后来出国留学,也回不来。国外那些个洋菜,我要说不好吃,现在北京里的西餐卖的挺贵,连火车上供应的都是西餐。我刚出国那会儿,真是吃不惯喝不惯。没法子,国外中餐馆很少,而且,中餐馆离我们学校也很远,又不能经常去吃。我们几个留学生就捣鼓着自己做,说来我做菜的手艺还很不错的。当时我们学校有个同学是南方人,他懂一些南方菜的烧法,我耳濡目染之下,也就会了。”

大家听的都是一乐,褚韶华道,“如今的报礼上都在倡导女权,小邵东家有这样的本领,正是如今的新式女子所倡导的。”

小邵东家谦逊道,“误打误撞。”

交谈中大家才知道,小邵东家已经从客栈搬到潘家去住了,小邵东家道,“昨儿个潘东家厂里的一台机器坏了,当时他买机器是通过洋行买的,厂里的师傅修不了,着人把我叫了去,我大学时学的是机械类专业,帮着修了修。后来,潘东家相邀,我就住过去了。”

陈老爷道,“听说潘东家也是留洋的前辈,你们在一处可尽情畅谈。”

“潘东家身上,的确有许多我这样的晚辈后生学习的。”小邵东家道,“就是我明日得去一趟天津,潘东家的一位朋友在天津开了一家机电公司,接了个修理商船引掣的活儿,请我过去瞧瞧,看能不能帮着修一修。正好我在北京,坐火车到天津也是没多长时间。李掌柜我留在北京,要是有什么李掌柜办不了的事,我就让他过来找两位叔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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