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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82)

——

以褚韶华的理智,听潘太太一席话,亦禁不住有心潮澎湃之感。因与潘太太说的投机,中午就在潘家用的饭。褚韶华行事向来周全,还特意托潘家下人去自家给婆婆送了口信,说明中午留在潘家用饭之事。

陈太太私下都与丈夫嘀咕,“真不知老大家这是什么样的脸皮,每次去人潘家,时不时要留下吃饭。就是人家有钱,饭菜好吃,也不好这样贪嘴的。”

陈老爷都不晓得如何跟妻子这种没见识的妇道人家讲这道理,潘家那样的人家,有本事你也去吃饭试试。说来,这正是陈老爷所欣赏褚韶华之处,交际绝对是一项极有用的本领,陈老爷做生意的人,最知人脉的重要。陈家虽则吃穿不愁,离潘家还是有不小差距的,大儿媳能与潘家这样的人家交际,于自家又有什么坏处不成?

陈老爷道,“老大家岂是贪嘴的,无非是潘太太喜欢她,愿意留她吃饭罢了。”

“那也不好总在人家吃啊。”陈太太就爱在自家吃饭,多自在。

“行了,我看老大家不是不懂事的人,她是有分寸的。”

有分寸的褚韶华眼下正为一事忧虑,说来,她自有了身孕,一向刻薄的婆婆也宽厚许多,吃食上更是大方极了,肉蛋鱼虾,家里就没断过。褚韶华也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可今天在潘家用饭,见着一道辣子鸡,褚韶华当时食欲大增,一人就吃了半盘子。褚韶华当时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以前很少吃辣,不知为何,自有身孕,就特爱吃辣的。”

潘太太笑望她较以往更为细致粉嫩的脸颊,虽则褚韶华容貌出众,可先前的皮肤断没有这般凝脂如玉般的柔润无暇,潘太太道,“有了身子就是这样,我怀着阿玉时也是如此,吃辣吃的都停不下来。我还没嫁人时,一吃辣脸上就要出痘的,可那会儿,不论吃多少辣,都似你这般,说肤若凝脂都不为过。”

其实,褚韶华自己也有所感觉,她这胎,多半怀的是个闺女。因为,以前月份浅时还不大明显,随着月份渐大,她越发嗜辣,如今哪顿没点儿辣的,便觉饭菜无味。褚韶华自是盼着第一胎能得个儿子最好不过,可若怀的是闺女,一样是她的骨肉,一个强势的女人,是永远不会嫌弃自己骨肉的。尤其今日听潘太太说起如今平权、女权之事,褚韶华更是从来没觉自己比哪个男人就低一等。可公婆那样的盼孙子,若以后生出来是闺女,岂不是叫公婆失望。

公公倒还好,素来明理。

婆婆则是一向糊涂的人。

褚韶华寻思着,还是得事先有个章程才好。

第61章 再见奇梦

褚韶华先是不再掩饰自己嗜辣之事,在宋苹出去买菜时,褚韶华特意在婆婆面前同宋苹说,“二弟妹买些辣椒回来,我近来不知为何,特想吃辣的。你和娘都吃不得辣,到时炒菜我单独炒一点放辣椒的,不然总觉没滋味。”

宋苹愣了一下,想到“酸儿辣女”的说法,心下立涌起一股喜意,强压着上翘的唇角,声音都微微发颤,“我还说现在酸杏儿下来,若是菜市上有卖酸杏儿的,给大嫂称二斤回来。”

“唉哟,可别提那个。以前我倒是爱吃酸的,现下想到酸的就没胃口,特想吃辣的。”褚韶华自是没错过宋苹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喜意,心下冷笑,眼尾更扫过陈太太那错愕的打量她肚子的神情,褚韶华只管叮嘱宋苹,“二弟妹别忘了买辣椒的事。”

“大嫂放心,忘不了。”宋苹想着“酸儿辣女”的说法,声音都雀跃起来。褚韶华突然这样想吃辣的,肚子里怕多是个丫头。若褚韶华生个丫头,她也就不担心了。

宋苹高高兴兴的提着篮子去菜市买菜。陈太太却是忍不住问褚韶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吃辣的?”

“说不上什么时候,先前还不大显,如今孩子月份儿渐大,我越是想吃。”褚韶华坐在炕沿儿,随手从小炕桌儿上的簸箩里抓了几粒生花生剥壳,这是要炸花生米用的。她略顿一顿,轻快的说,“说不得这胎是个闺女。”

陈太太连忙止了她这话,晨间的阳光自窗外照入,明明还不热,陈太太硬是急出汗来,连声道,“莫说这不吉利的话,哪儿就一定是丫头了?我瞧着就是小子。”

褚韶华刚把生闺女的话说破,并不与陈太太认真计较,只管又听陈太太又念叨了一通生孙子的话,就回屋收拾屋子去了。陈太太想到褚韶华突然这么爱吃辣,甭提多担心褚韶华生闺女了,她老人家可是盼孙子的啊!偏这生男生女都是天意,非人力可强求。一时间,陈太太倒急的够呛。

尤其,褚韶华说爱吃辣完全不是做假,待宋苹买了辣椒回来,褚韶华不顾天儿热,自己在厨房炸了一小罐儿辣椒油,说是以后炒菜用。陈太太自欺欺人,吃晚饭时还说哪,“说不得以后我大孙子就是个爱吃辣的。”

褚韶华看公公、丈夫都回了家,便不再一味听婆婆念叨大孙子的话,夹了块炸的酥香的红辣椒放在嘴里,直吃的嘴唇都红彤彤的如染胭脂,方玩笑似的说,“叫娘念叨的,万一生了闺女,岂不叫娘嫌弃。”

陈老爷自也瞧见褚韶华突然爱吃起辣来,他老人家到底阅历更深,笑呵呵道,“闺女也不嫌,我跟你娘一辈子就俩小子,想要闺女都没有。你要先给家里生个小孙女,高兴还来不及。”

听丈夫这话一说,陈太太悬着的一颗心突然就通透起来,也是这个理,陈太太一辈子没见过闺女的人,要说不稀罕闺女也是假的。陈太太搓几颗晚上刚炒熟的黄豆粒,拈了一粒嘎嘣嘎嘣的放嘴里吃起来,心下虽觉褚韶华若是生闺女有些扫兴,可瞧着当家人乐呵呵的模样,到底也没说什么难听的,嘎嘣嘎嘣道,“闺女就闺女,小子就小子,只要生就成。先前你们一个两个的没动静,我才心里着急的。你们都是年轻的小夫妻,又不是只一个孩子,要是先来个闺女,以后再生儿子是一样的。”

褚韶华见公婆并不是那死活一定要孙子的意思,心里方是满意。宋苹听婆婆兼姑妈这话,脸上一灰,低头捧着碗喝起粥来。褚韶华看她这样儿,想到早上宋苹听她要吃辣椒时脸上的幸灾乐祸,心下暗暗冷笑,且不去理宋苹,褚韶华顺着自己先时想的章程,继续道,“说来,在家时我倒做了个奇梦,也不知是不是预兆了这孩子。”

陈太太忙问,“做了什么奇梦。”

褚韶华一向心思机巧,立挑着好听的跟公婆绘声绘色的说了,“就是年前我回娘家的那天,晚上梦到我在一处极空旷的地界儿,那地界儿有说不出的好,头顶白光蒙蒙,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绿,不知是稻田还是绿树,我脚边是一大片的萱草田,那萱草都没开花,只有一株是开了的。我平时瞧花草都寻常,不知为何,见那株早开的萱草花便觉十分喜欢,伸手便摘了来。那花入我手突然谢了,把我吓一跳,手上一松,花枝就掉在了地上。说来奇异,那花枝入地就生出无数根系,深深扎入地下,接着花枝上重新抽出花叶,转眼就开出一朵极大的萱草花来。那花开的奇异极了,有这么大,浑身透出一层宝光。我想要近看,突然就醒了。”褚韶华比划着说完,说的有鼻子有眼。再加上她一向口齿伶俐,不要说公婆,就是头一回听她这梦的陈二顺宋苹夫妻也不由听的入了神。

褚韶华瞪圆一双大杏眼,两条弯弯黛眉里都带出三分困惑,“当时我就觉着这梦奇异的很,还与大顺哥说了,一直搁在心里头,就是忘不了。如今算算日子,我约摸就是年根子底下怀的这孩子。”

陈大顺在一畔笑眯眯的听着,时不时给媳妇夹辣椒布菜,陈太太先是眼睛一亮,拍手道,“这是好梦啊!萱草是宜男的意思,说不得就预兆着你怀的是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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