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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落进风沙里(144)

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曲一弦的车,而车里,不止她和顾厌,还有傅寻……和他的貂。

顾厌头回见貂蝉,眼神一停下来就止不住地打量它。

曲一弦见状,给跨种族的一人一貂互相介绍:“这是顾厌,这是貂。”

貂蝉仰着脑袋嗅了嗅,似是不怎么感兴趣,窝在傅寻的肩头一动不动,只一双芝麻绿豆眼静悄悄地打量着顾厌,充满戒备。

“我刚想了想。”曲一弦一开口,语气就有些沉:“是我有点上脑了。”

她不是个不能正视问题承认错误的人,话既开了口,接下来的也就格外流畅:“救援队和警方是合作关系,不能救援队一家独大,况且这被救援的人里还有身份比较特殊的犯罪嫌疑人。”

“我预备杀彭深一个措手不及,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如果你没意见,就按照我的执行表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何?”

傅寻听得无奈失笑。

她这番话与其说是和顾厌打商量,不如说是换了种方式的下命令。沟通是沟通了,可协调……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顾厌有异议。

他眉心深拧,朝大帐篷示意了一下:“这么多人跟你上山,你就打算和傅寻两个人单枪匹马去抓人?”

曲一弦不解:“我们两抓一个,以多欺少……哪有问题?”

顾厌被她一句话搅糊涂了,无声地一笑,面容转冷:“你这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傅寻侧目:“什么习惯?”

“不止独断专行,还喜欢脑子里画地图。”

接话的是曲一弦自己。

她说这话时,语调比平时要低,声音像是从嗓子深处压出来的,有些沉还有些闷,乍一听像磨弦,语气粗粝还带了些锋锐,有那么点自嘲的苦味。

傅寻没接话。

他不是个会把矛盾尖锐化的人,知曲一弦心中对顾厌的这句话不喜,也没有妄自出头替她解释。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身怀什么宝藏,他知道就好,不需要与旁人共享。

而她与顾厌的这个矛盾,显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凭他说和,没用。反倒让人觉得多事,两个人的症结,他一参与,再小的问题也会不断地给放大,反令她为难。

但有他这一问,顾厌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当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一句“抱歉”低声盖过,转而换了个话题:“我知道你的考虑,彭深这事,你们救援队内部关起门来是‘家务事’,我尊重你。但这么多人闲置着,不合适。再说,仅凭你们两个,想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我觉得难度有些大。”

顾厌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得不讨喜,缓和了语气,解释:“我不是看轻你们的能力,只是眼下这环境这局势不一样,不是单纯的山地救援。”

“是我考虑欠妥。”曲一弦拨了拨头发,脚尖踢了踢傅寻,示意他出个点子。

傅寻意会,他琢磨了下,说:“彭深电话里说,他被裴于亮引进了迷雾沼泽,止步在冰河对岸……这句话无论真假,彭深是真的在冰河的对岸,他不敢弃车涉足的地方也真的是沼泽地。”

“他意在一网打尽,又不想担这罪过。眼下所有责任全被推在王坤身上,军事要塞动手脚的是王坤;在雪山接应的也是王坤;那接下来无论是我还是一弦,甚至是裴于亮几人出事,彭深也一定会有办法推给王坤。”

王坤不止是他找来的帮手,更是一切落幕时的替罪羊。

彭深若想不动声色处理掉这么多人,布满未知威胁的天险地陷是最保险也是最温和的方式。他不需要费太多心思,只需要把所有人赶进去,到时候出了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些人全是被天险地陷吞了的,他只有遗憾和节哀顺变了。

顾厌听懂了,他眸色微亮:“你是说,不论彭深话里有几分真假,彭深肯定是在那的。”

傅寻颔首,目光示意了一下曲一弦,不动声色间就出言维护了她:“她是有些自负,但这自负是因为很少有人能跟上她的想法。她在脑子里画路线图,列人物关系的速度和她的行动力是成正比的。”

他一话盖过,免得顾厌尴尬,又立刻换了话题:“杀彭深一个措手不及的策划是正确的,确定彭深的位置比花大力气满山搜救要效率得多。但顾队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光凭我们两个,的确效率不够,还空置了太多资源。”

“这样。”傅寻沉吟数秒,说:“彭深的目标是我和一弦,我们出发二十分钟后,你拨第一通电话。别的都不重要,只一点,你必须确认彭深的位置。打完第一个电话,你就带人上山。以这个电话为准,我们再商定第二步棋怎么走。”

顾厌脑中思虑再三,也似肯定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问:“这过程中如果失联,我怎么获知你们的具体位置?”

这个好解决。

傅寻掂了掂卧在他手心频频打哈欠的貂蝉,低声道:“它身上,有定位芯片,我教你怎么定位。”

第109章 大结局(上)

顾厌下车前,曲一弦揿下车窗,往帐篷那一指:“刚进帐篷那个穿绿色冲锋衣的看见了没?老领队了,你有事交代他,他会给你办妥的。”

“我做先锋,经常阵前不在现场,他们都习惯了。袁野在,他们听袁野的,袁野不在,就论资排辈,能者居之。这队伍,挺好带的。”

做救援的团队和别的不同,他们的战场是茫茫大地。没那么多利益纠葛,全凭一颗赤子之心做着大海捞针的事。

没点慈悲心,没点宽容豁达,没点耐心毅力,这事根本办不下来,也做不长久。

顾厌和这支队伍合作过无数次,自然无比熟悉。

他微微颔首,推开车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么多年,你提起救援队时的骄傲还和从前一样。”

那是因为值得骄傲。

只不过这话曲一弦放在心里没说。

她抬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额边一飞,做了个致敬的手势:“我们先走一步。”

顾厌颔首,站到路边。

路边的雪地,积雪已被踏平,露出茸茸的,枯着的草根。

他目送着越野车碾开积雪,从营地驶出。那车灯一收一放,在山道拐角处,亮如野兽的瞳孔,映着无人涉足过的雪地,散出一地猩红的光影。

他站了片刻,转身,掀帘而入。

——

二十分钟后。

顾厌依照计划,拨通彭深的电话。

出乎意料的,铃声在漫长地响了近一分钟后,机械挂断。

顾厌拧眉。

他敛声,平心静气地又一次拨打。

……

忙碌有序的忙音后,依旧是无人接听状态。

满屋寂静里。

靠帐篷角落而坐的一个领队忽然说:“我怎么听见外面有铃声?”

顾厌挑眉,一手拢住听筒,一边凝神去听。

果然。

帐篷外有铃声飘忽而至,隐隐约约的,夹着“邦邦”的敲打声,一声急过一声。

那声音越是急迫,他背脊越是发凉。

像催命符,一声一声,催命来了。

——

山道积雪沉厚,彭深上山时留下的车辙印短时间内还未来得及被大雪覆盖。

曲一弦跟着这道车辙印,沿着山道一路弯曲枉直。半小时后,终于抵达临近山顶的公路尽头。

这是个三岔路口。

路口的石粒像被碾碎的焦糖碎块,在通往山顶的小道前戛然而止。

远处山石嶙峋,披银戴雪,人为绑缚的木栅栏已经支离破碎,只零星几板竖立在悬崖边缘,提醒着此处“断壁危险”。

曲一弦在路口停了车,下车查看。

彭深的车辙印到了这里后,人为的,被打乱了。

三岔路路口的空地上,不再只有一条清晰的车印,而是数条,错综复杂,相互交错的车辙印,让人找不到头尾,更无法辩清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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