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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落进风沙里(36)

曲一弦在后视镜里看着姜允上了车,才开车。

巡洋舰过了山口,一路往下,渐入坦途。

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傅寻开口,忍不住问:“你不是有话跟我说?”

傅寻睁眼,意识惺忪:“什么?”

曲一弦差点想急啥把他糊挡风玻璃上:“你上我的车,不是有话跟我说?”

傅寻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座椅的位置不是很舒适,他调了调,长腿一伸,说:“我什么时候说有话要跟你说了?”

曲一弦:“……”???

“那你上我车干嘛?”没看出她想拒载吗?

傅寻哦了声,语气轻飘飘的:“她太吵了,你这里清净。”

曲一弦还想说什么。

他补充了句:“姜允昨晚半夜来敲我的门,这事你知道吗?”

曲一弦:“嗯?!!!”

第29章

这事,曲一弦真不知道。

没看出来,姜允看着柔柔弱弱跟小棉花糖一样,行事作风还挺大胆的。

所以袁野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就是为了说这事?

曲一弦摸了摸下巴,问:“你给开门了?”

傅寻闭眼:“开了。”

曲一弦啧啧了两声,又问:“找你什么事啊?”

傅寻:“高反,让我给开下葡萄糖。”

曲一弦给姜允的葡萄糖注射液是玻璃瓶,瓶身扎实,的确不太好开。硬掰,使不上力。

又是在宾馆,就算想找点尖锐的工具,也没衬手的。

这么一想,曲一弦觉得……姜允敲门的行为合情合理。

不过她嘴贱,她非要问一句:“就开瓶葡萄糖?”

傅寻睁眼,斜了她一眼:“你还想听什么?”他语气淡淡的,音色压得极低。

曲一弦偏跟听不懂他语气里那点风雨欲来的危险,嬉皮笑脸地问:“都到门口了,不请人进去坐坐?”

傅寻听着觉得好笑:“你到我门口时,我请你进来坐坐了?”

曲一弦满头问号:“扯我干什么?我能和姜允一样吗!”人姜允对他那点企图,全写在脸上,就差直接问他“你能不能多看我一眼”了。

“不一样。”傅寻闭上眼,冲锋衣外套兜住脸之前,他声音含糊,跟咬了根烟似的,道:“你都没份,她算什么?”

啥?

曲一弦没听清。

她转头,往副驾看了一眼。

妈的,话说得不清不楚就睡了,小心遭天谴!

——

车快到盐湖时,先进小镇。

说是小镇,也是近两年旅游业大热才发展起来的。房屋和街道都稀稀拉拉的,过了主干道,沿途连半个人影也难见到。

天气和曲一弦预料得相差无多,进了镇,跟穿过了一层雨幕,挡风玻璃上淅淅沥沥地落了不少雨点。

南江雨季时,整一月恨不得有三十二天都泡在雨雾里。不论下不下雨,天阴着,屋顶上始终压着一片厚厚的棉絮。等下起雨,又跟天池水干涸了似的,只落下牛毛细雨,初时落在身上无知无觉,淋上一会,眉睫头发全沾上了雨丝凝成的水雾,一颗颗,比水汽还朦胧。

和南江的雨不同,西北干旱,一年之中下雪都比下雨勤快。这里的雨,是真枪实弹,一点一滴清晰分明。从酝酿到降落,都是区域式的,生怕下多了。

她抬眼,瞄了瞄堆叠在半空跟水墨画似的云层。垂下眼,拿起对讲机通知姜允:“茶卡盐湖快到了,你收拾下东西,准备下车。”

姜允用袁野的手台给她回了句:“我知道了。”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像是还在介意傅寻跟她换车的事。

车进景区。

茶卡盐湖的景区门口就有大片停车场,即使天气阴沉有雨,仍停满了从各地来的旅游大巴和车队。

曲一弦挑了个空位,停好车。

转头见傅寻还在睡,正犹豫是由他睡还是叫醒他,姜允撑着伞,敲了敲曲一弦那侧的车窗。

曲一弦干脆开门下车。

姜允握着伞柄抬高,把曲一弦遮入伞下:“袁野说茶卡盐湖对浙江户籍免费,我过来拿身份证。”

她抬抬下巴,示意后备箱:“我放行李箱里了。”

姜允拿了身份证,趁后备箱关上前,往副驾看了眼,嘀咕:“傅先生又不下车啊?”

他又不是来旅游的,下什么车?

不过这话没必要和姜允说。

“可能对这些景点没兴趣吧。”曲一弦把伞递给她,给她指路:“你沿这方向,走到尽头。出了停车场,就是景区的售票口。”

雨越下越大,曲一弦站在后备箱敞开的车门下,跟个老妈子似的叮嘱姜允:“你一个人,自己注意安全。快出来前给我打电话,我接上你一起去吃午饭。”

——

袁野坐在车里,酸溜溜的。

他这几年除了给小曲爷做搭档当副手,还是她房东呢,也没见她这么体贴关怀,殷勤备至的。

似是察觉到袁野的视线,曲一弦送走姜允后,目光一转,直接落在了斜对面的牧马人上。

袁野的心一提,眼看着曲一弦关上后备箱,也没打伞,抬步迈了过来。

曲一弦上车后坐的副驾。

几步远的距离,她的冲锋衣外套已经淋湿了肩头。好在防水,不然这种天气,衣服拧不干晒不干,一件件渗下去,穿着肯定难受。

袁野也不说话,默默地递上整盒纸巾等她擦干。

他没了平时咋呼的劲,曲一弦反而有些不习惯,擦肩头时,分了个眼神觑了他一眼:“怎么哑了?不就姜允半夜敲了傅寻的门嘛,我都帮你问了,就开个葡萄糖的事。”

袁野跟个小哈巴狗一样,抬眼时,眼角折出一道褶子,看上去委屈又无害:“你是帮我问的,还是自个儿问的?”

曲一弦“嗯?”了声,没明白他的意思。

袁野昨晚憋了一晚,翻来覆去得睡不着。等到这一刻,她又是无关紧要,一副什么都不打算跟他说的样子,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曲爷,不是我说你。这几年,我们不说出生入死,但并肩作战的情谊总是真的吧?你什么都瞒着我,我真的怪难受的。”

曲一弦擦肩头的手一僵,她抬眼,看向袁野。

他嬉皮笑脸惯了,曲一弦很轻易就能分辨他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眼下这情况,一看就是前者。

她终于良心发现,好好地反思了一下——她最近是不是太忽略这个小朋友了?

袁野其实不怎么适应和曲一弦说正事,他更习惯说正事的时候还和她插科打诨。只不过今天时机合适,还是得严肃起来好好沟通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一脸肃容:“小曲爷,你昨晚吃饭前怎么跟我说的,你还记得吧?你让我数着,看姜允一顿饭能偷瞥傅寻多少次。”

“我数了,没超过十次。全是傅寻说话时,姜允自然又礼貌的注视。倒是你,看了十几眼,跟迷障了似的。”

曲一弦震惊。

她有看傅寻这么多眼?这双眼看来是管不住了,找个时间剜了去。

袁野见她不吭声,继续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姜允半夜去敲寻哥的门睡不着吗?我平时沾着枕头就睡,怎么半夜了还没睡着,你不想知道吗?”

曲一弦见他较了真,双手环胸,静静地坐在座椅里,一声不吭地听他发牢骚。

“你给我发短信后,我去你房间找你了。敲门没人应,寻哥的房间也没有亮灯,我当时就觉得你们两待在车里。我就去调行车记录仪了……”

曲一弦听到这,眉梢一挑,忍着没朝他下耳刮子,只一双眼跟淬了毒一样,凉森森地看着他:“然后呢?”

她一开口,袁野顿时气弱。

他结巴着,说:“看、看见你故意支开我、我和姜允……”他一顿,声音越说越小:“跟寻哥孤男寡女,独处一车。”

“这也没什么。”袁野越想越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心虚的,又硬气起来:“你要是喜欢寻哥,想追求,想恋爱,都很正常。但你连我也瞒着,把我当枪使,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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