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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缘(24)

他低头看了看表,自己竟在这里坐了三个多小时。

他扶著树干,缓缓站起身,却觉得小腹一阵一阵抽痛。

他知道情况不妙,不由心慌起来,勉强沿著大道走了几十米,叫到一辆出租车,回到饭店。

从行李箱中翻出药物,匆匆服水吞下,苏远恒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动了胎气,好在随身带了药,只盼著孩子平安。

美国没有熟悉的朋友,让他自己去医院,他是绝不会去的。他还不想被人当成难得一见的摩耶人病例反复研究。

苏远恒在饭店里整整躺了三天,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只打了一个电话给秋至原,咨询了一下孩子的事。

秋至原听说他现在在美国,气得在那边跳脚。可惜他人远言微,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向他推荐了几个安胎养身的药。

苏远恒付了小费,托饭店的服务生去药店买了药,自己按照医嘱服了,总算缓了过来。

他自己也是医生,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肯定无法回国,除非是不要命了。待精神好点,便退了房间,买了一张去往南部的车票,拎著行李回到了他曾经生活了九年的地方。

苏远恒从十岁起,一直在这里生活到十九岁,然後在养父苏亦的推荐下回了国,直到七年前苏亦去世时,才回来过一次。

当时苏亦对他说:「我死了之後,你就把房子卖了吧。我和你养母什麽都没有,只有这幢房子,卖下的钱,是我留给你的遗产。」

苏远恒说:「我不会卖它。爹地,那是我们的家,有我们最珍贵的回忆。」

苏亦欣慰地笑了一下,然後闭上了眼睛,再也没睁开。

壁炉上有一张他们的全家福油彩画,是苏远恒的养母在去世前最後几个月画的。每一笔都十分缓慢,十分仔细,充满感情。

他养母经常说:「人和人相遇,是缘分。我爱上你爹地,是缘分。你来到我们家,也是缘分。所有的事都不能强求,我们要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养母的手非常温暖,她喜欢摸著苏远恒的头,管他叫「儿子」。她曾经有过自己的儿子,可惜没有看到他长到十岁以後,就失去了。所以她对苏远恒一点一滴的成长都十分关心,充满了爱。

院长妈妈和养母,是苏远恒这辈子接触过的最亲密的女性。他对女人所有美好的回忆和幻想,都来源自这两个伟大的女人。

他深深记著养母说过的话,缘分是求不来的,人不能有非分之想。

就像他的养父母如此恩爱,却斗不过天地间的冥冥天意。当生命之线临到终了时,缘分也结束了。

他和北堂敏谦之间的缘分,又是如何呢?

也许,也只有这短短的几年吧。就像他父亲和那个他深爱的人,也是有缘无分。

房间里到处都是白布,一切和他离开时一样,只是落满了灰尘。

苏远恒疲惫不堪,实在没有精力打扫,匆匆清理出卧室,倒头睡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窗外和他睡前的景色一模一样,苏远恒看看手表,怀疑自己只是睡了十分锺。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苏远恒觉得身体沈重得不像自己的,真的一动也不想动。可是腹中的饥饿感提醒著他,无论如何要吃点东西了。

前一天刚回来时,他打了电话给电气和水力公司,已经恢复了日常资源的提供,又打了电话给附近的中餐馆,订了外卖晚餐。不过面对那些食物时,食欲却忽然大减。

好不容易吃下去点,苏远恒开始收拾屋子。

许久没有回来,荒废得像座鬼宅。他整整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一切都整理好。这段时间,他什麽也不想,只是安然地休养身体,蜷缩在这熟悉而温暖的地方,体会著腹中生命的慢慢成长。

可能是因为他已经三十岁了,又是男子之身,有孕之後一直身体不佳。此次冒然来到美国,让他尝尽了苦头。看到北堂敏谦另结新欢之後,他反而下定决心,要把孩子留下来。

如果说他和北堂敏谦的缘分求不来,那至少这个孩子,缘分要和他长长久久。

第六章

苏远恒的生活极为规律。每天早上吃完早饭,打开计算机收集数据,然後写论文。中午吃完午饭後睡一个午觉,下午起来洗洗衣服,整理一下花园,或者去超市买些东西,再回来继续工作。

傍晚吃完晚饭,出去散步,和邻居们打打招呼,然後回来洗个澡,看会儿电视,到了十点准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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