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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木成林(228)

作者: 赵子川 阅读记录

作者有话要说:

摸摸头 多多别怕 木西子的零花钱够补窟窿了┭┮﹏┭┮

第19章 小偷

我惴惴不安的坐在桌前啃着笔头,想着怎样才能解决这件伤脑的棘手事件。突然天恩嘴里吃着零食在我的门边炫耀。我歪过头用眼光灭着他:“你吃独食。”

天恩将零食护在胸前,昂着头不示弱:“这是奶奶给我买的,没你的份。”宣布完,天恩又兴高采烈的走了。奶奶经常私下给天恩零用钱我是知道。突然,我的脑袋里灵光一闪,将笔啪的按在桌上,小心脏跳的有些快。

“你爸回来了,吃饭咯。”奶奶嘶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焦灼的坐在里面踌躇。

夜间,我开着台灯,手里拿着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知道,这件事若是不解决,我不可能把心思全部都放在学习上。咽了下口水,听到耳边静的没有响动,看闹钟,已经十一点四十了。我的心跟着秒针有节奏的律动着。揉了揉太阳穴,我轻轻的将笔放下,赤脚走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慢慢的推开奶奶的房间。奶奶搂着天恩睡得很熟,呼噜声此起彼伏。我的手里紧紧地握着小电筒在门边犹豫,耳畔突然想起了同学们在我耳边的喧闹声,我一咬牙,抬脚走进了奶奶的屋子,弓着背,小心翼翼的翻动着奶奶的柜子。我知道奶奶生活节俭,我爸给的钱她大多都攒着,希望日后给天恩留着。

我嘴里咬着电筒,两只手翻箱倒柜,床上每一个响动都会想我心惊胆战,偷盗时的紧张让汗水直流,但是我已经开始了,便没有撤退的理由。我继续寻觅着奶奶的私房钱,终于在柜子的里面找了一块帕子,打开后,叠的整整齐齐的毛钱睡在里面。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高兴就忘了嘴里还咬着电筒就起身,电筒的光正好照射在玻璃上,突来的明亮把我的眼睛都刺了一下。我这才关了电源,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谁?”天恩朦朦胧胧的声音吓得我身体一僵,呆了两秒赶紧跑路。天恩条件反射的摇着奶奶的身体大叫:“有小偷,有小偷。”奶奶被惊醒,利索的翻身下床就向我追来。

我心一急,撞到了客厅的桌子,神经传来的痛感比起向我扑来的奶奶不算什么,立马绕过去自然而然的往我自己的屋子跑,奶奶小巧的身板已经追了上来:“你个挨千刀的。”天恩终于聪明了一会,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开灯。明晃晃的大灯下,我无所遁形。奶奶在我的身后惊呼:“多多,怎么是你?”

我爸也被吵醒了走出来,看到客厅诡异的场景。我们三个都没有穿鞋,我差一步就跑到房间了,奶奶惊愕的看着我,天恩光着脚靠着墙壁。看见一家之主出来了,天恩挪过去抱住我爸解释:“姐姐来偷奶奶的东西。”

我站在原地百口莫辩,因为我的手里还死死地拽着奶奶。我就这么背对着大家站着,不用看我都知道我爸和奶奶是什么表情。我把钱越捏越紧,心头嘣嘣响,感觉自己已经置身在监牢里,等着判刑。

我爸当机立断抽出瓶子里的鸡毛掸子就像我挥来。一棍下来,我就痛的弯下了腰,我爸却没有停下来的势头,一棍接一棍,棍棍都用了十足的力气,可能是我令他太失望了。我痛的眼泪水直流,咬着唇站着等我爸发火。天恩被我爸的仗势吓到了就往奶奶怀里躲。奶奶知道我爸这是在教育我,黄金棍下出英雄,并没有出口阻拦。别看我皮糙肉厚,我爸的捆绑功夫也不弱。每一棍都给我留下了钻心之痛。我爸一顿乱打,见我毫无悔改之意,又在我的膝盖处用力一踢,我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但是他的鸡毛掸子没有停下来,屋子里是凌冽的棍子声。

打累了,我爸坐在椅子上开始向我兴师问罪:“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现在连钱都敢偷了,这样下去,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我被打的心头发颤,整个身体都想被烈火炙烤着。对于我爸的话,我没有任何可辩解的,毕竟是我偷盗在先。但是我爸并没有就此打住:“送你去一中是让你好好学习,不是去学这些坏毛病。你缺衣少食了吗?你说的,我没有给你买?多多,你太让我失望了。要是你妈知道了,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最后一句话,我爸说的有些伤感,我听得更是伤心,憋住的哭声开始溢流出来。

大家都静默了一会儿,我爸把鸡毛掸子往桌上一扔,丢了句:“你跪在这里好好反思。”便起身离开。天恩走过来把被我捏成油渣的钱抽走了。不知道是谁关的灯,客厅一下子又安静了。我不敢抬头看,就算没有灯,我也清楚的记得,在我的正前方放着我妈的遗像。我静默的流着泪水,悔恨一切的一切。若不是自己一时口快,又岂会惹下这一连串的祸事。是我自以为是,是我高傲自大,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是我辜负了我妈对我谆谆教诲:“多多记住,三思而行。”穿堂过的秋风带不走我心底的忏悔,带着我走在漆黑的深渊里,看不见头,听不到声,我想我会在这里孤寂到死。

第二天如何我是听奶奶说的。她起床发现我已经昏倒在了地上,还以为我是睡着了,结果走过来发现我全身滚烫,便叫我爸抱着我往医院送。那年代还没有的士车可以打,很多路还没有发开出来,所以我爸抱着像火球一样的我从城这头一路狂奔到那头。等到了医院,我还是没有退烧的迹象,反倒越烧越猛,医生看到立马给我检查,得出的结论是急性肺炎,高烧不退,若是烧降不下来很可能烧坏脑子。这可吓得我爸差点晕过去。等奶奶安顿好天恩后赶来,我已经在重症病房治疗。奶奶了解后调长了声音开始嚎哭。我爸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那几天我一直都在昏睡,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家人怎么为我担忧我也没看见。只知道自己在一条又长又硌脚的路上走,走得筋疲力尽但是不知道重点在哪里。有时候会听到有人在叫我,至于是谁,叫了什么,我不清楚。有时候前面忽然亮了个小点,我高兴的跑过去,又灭了。我不知道我还有走多久,我只感觉赤脚好冷。精神更清醒时我会感到又人影在眼前晃动,叫我的声音也比较明朗,叫得最多的是我的名字“多多”。

我的思维开始混乱。有时候掉进儿时我妈的怀里,看着她对着我笑。有时又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走出去一个人都没有。我会在院子里的花台里摘下月季花插在木西子的耳边,告诉她这是最好看的一朵。或是将天边的云拿下来,排成一列,踩上去可以触摸到蓝天。有时候又会在奶奶的碎碎念里醒来,看着一家人在给天恩挑菜。天恩笑得天真无邪,碗里的东西鸡鸭鱼肉还在动。我的碗里连白米饭都没有。我会一拳给李双打去,让她满地找牙,再也不能对我笑,却被她身后高达天际的她爸一个手指就碾压在地。当我回到教室时,教室里面没有人,我坐在最后的角落里,听着隔壁班轻快的读书声,看着窗边的老槐树开始在掉叶子,又想起了回家路上两边的梧桐树,铺了一地的枯黄的树叶,铺到了院子门口。

当我能睁开眼睛时,视野还有些模糊,用力撑开眼皮,屋子里的光有些亮堂,立马又闭上了。再睁开,没有坚持多久又闭上了。

等我意识全部清醒后,眼睛也能正常使用时,我已经在医院里待了一周了。病床边是奶奶。看见我醒了,奶奶激动地掉着泪水,用她粗糙的手指抚摸着我的额头,嘶哑着声音告诉我:“多多,多多,你不要怪你爸,他也是为你好。”我自然是知道我爸是为了我好才会这么严厉的对待我,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身子这么弱,跪了一夜就病倒了。看着奶奶有些浑浊的眼睛,我感觉心里被划了一条口子,真不该偷奶奶辛辛苦苦攒下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