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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木成林(279)

作者: 赵子川 阅读记录

我在心里琢磨着她怎么会给我打电话?突然,我猛地一惊,抬起了头,有种不祥的预感让我惴惴不安,因为能让刘阿姨联系我的人,只有木西子了,难道是她出了什么事?我的手机被我捏得有些紧,心砰砰直跳,希望这个电话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电话。

“你,能下来一趟吗?”刘阿姨说完,我就已经管不得自己穿的是睡衣就开始下床,口里不停地应着,挂完电话,急忙的跑下来。我越跑心里就越焦躁。

一口气冲到了宿舍门口,的确看到刘阿姨站在外面向我微微一笑。我大喘着气疾步走过去:“刘阿姨,有什么事吗?”虽然刘阿姨脸上看不出郁色,但是我感觉到了她的这番前来定不寻常,所以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多多。”刘阿姨先是亲切的喊了我一声,然后犹犹豫豫着,像是强忍着什么,纠结着什么,最后还是说出了来意:“多多,你有时间吗?”我如捣蒜般点头,此刻,我的心里只牵挂着木西子三个字,其他的一切都被无情的抛到九霄云外了。刘阿姨又撑着笑意,眼里却多了些水光:“你可以去看看木西子吗?”

一个闷雷在我的脑子里炸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木西子出事了。我急切向刘阿姨问道:“木西子怎么了?她出了什么事?”说着,身子都不自觉的向前倾去。刘阿姨微微蹙着眉头,欲言又止,我等得十分着急,干脆拉着刘阿姨的手就开始往前走:“我这就去。”

刘阿姨却拉住了我,倒不是因为她见我还是穿衣的穿着,而是她告知我:“她现在在北京。”

第二个闷雷在我的脑子里炸开,第一个可以说是让我大吃一惊、惊慌失措,那么第二个直接让我蒙了头、不知所谓。我没有转过弯,疑惑着:“啊?”

刘阿姨凝重着表情提醒我:“她在北京。我希望你去北京看她。”刘阿姨的话让我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接茬。北京?是让我从上海去北京?刘阿姨也看出了我的疑虑,直接向我说明来意:“木西子不愿意回上海,现在住在她小姨在北京的房子里,闭门不出,谁也不见。大家都很着急。但这事又不能跟她爷爷和她爸爸说。她爷爷年事已高,而他爸爸。”刘阿姨看了看我,最后还是托盘而出:“他们关系现在有些紧张。所以她小姨很是担心,打电话来找我,我便想到了你。也许,她愿意见你。”

“闭门不出,谁也不见”,这八个字让我的脑子直接原地爆炸了。是什么事会让高高在上的木西子跌入深渊,封闭自己。我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她的男朋友,我心里沸腾了起来,一定是她男朋友。陈雨还没恋就伤心欲绝成那样了,情根已种的木西子该心灰意冷成什么样子。我不敢想象,怕我自己接受不了。我激动的拉着刘阿姨:“那我现在就去北京。”

刘阿姨等到我的回复,皱起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你把身份证带上,我去给你准备机票。”

我听完,二话不说就跑上楼,随便找了件衣服穿上,拿上自己的钱包就往库包里塞,然后又心急火燎的跑下楼。刘阿姨还等在那儿,我俩眼神一交汇,便疾步往路边走去。我也没有多想,就坐上刘阿姨的车。车子往哪里开也没有注意,心里只是不停地在焦灼着此时此刻的木西子一个人在屋子里害不害怕,饿了没有?

到了机场,我只是把身份证交给刘阿姨,便全程跟着她。第一次坐飞机应该激动地心情一点都没有,拿机票、过安检、等待飞机,心里装着木西子,整个过程显得繁琐,更加让我烦躁。

好不容易登上飞机,空姐提醒关手机,我这才发现手机忘了带了。但是一看窗外,一架架飞机或飞或落,我又止住了想起身的动作,毕竟现在回去拿已经晚了。只好到了北京再想办法吧。思绪稍微平静了下来,一堆事往我脑袋里涌出来:还没给领班请假,也没有给陈雨说一声,要是我爸突然打电话来了怎么办?匆匆忙忙的离开,给我留下了一系列的烂摊子。

坐在一边的刘阿姨看到我有些坐不住了,向我解释:“多多,我不是坏人,不要怕,我没有骗你,木西子是真的出事了。”

我尴尬的向她点点头:“我知道。我忘了带手机了,怕家里突然打电话来。”

刘阿姨却笑道:“没事,我知道你家的电话,到了北京你可以先给你爸爸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但是,不要说出木西子的事。”我明白,报喜不报忧。

飞机起飞了,失重感让我的心一紧,自然反应的抓住手柄。飞机飞稳了以后,我的不适开始慢慢缓解。透过厚重的玻璃窗,我看到繁华的上海在我的眼底越来越小,穿过云层,直接看不见它的身影。厚厚的云层泛着白光,很刺眼,天边湛蓝,强烈的日光看得我有些晃眼。第一次坐飞机,我的感觉不是很好。

“多多,真是麻烦你了。”刘阿姨说的有些惆怅,“只是这个关头,我真的不知道可以找谁。”

我的脑子里浮现了那天那个包间,那些所谓的木西子的朋友,他们呢?我没有问出口。其实对于我和他们在木西子心里的位置,我一直都很在意。我希望低如尘埃的自己,也能被木西子捧在手心,真心的温柔以待。

心里有无数个疑问,我在心里不停地设想着各种答案,但是归咎到最后,都没有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思来想去,我和木西子身份的悬殊实在太大了。所以不敢奢望。此番前去,希望能尽好自己作为她某一个朋友的职责,希望她能为我打开门,希望我能安抚好她受伤的心灵。我靠在椅背上,询问自己:我这么想,会不会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如果木西子也不愿见我呢?我又该怎么办?灰头土脸的回来,再也不联系她了?

想得有些多,我的头有些痛,慢慢的闭上了眼,耳边的轰鸣声却似安眠曲,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梦里,我摇摇晃晃的踩在白云上,想着天边的天宫走去。天宫向四周散发着无数的光芒,因为太阳被它锁在了塔尖上。我赤着脚踏在金砖铺就的地板上,有些冰冷。高大的门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却轻轻地将它推开。宫殿里,有一个小女孩正抱着腿,蜷局在地上,屋子里回荡着她抽噎的声音。我慢慢地走过去将她揽入怀里,告诉她:“我来了,我来了。”她却猛然将我推开,厉声着:“你个什么东西,竟然敢闯天宫,还敢冲撞本天君,来人呀,还不将她拖出去,丢到深渊地狱。”突然,四周冒出了很多高大威武的天兵。他们如老鹰捉小鸡似的,轻轻一提,我便被他们冷漠的拖走。我挣扎着,看着那个傲慢的天君将衣袖向后一甩,然后大踏步离开这威严的宫殿,我心如死灰。一瞬间,我被天兵用力的推入深渊。。。

身体猛的一抽搐,我惊醒了,脑子里还依稀记得那个天君的模样,和木西子别无二样。往窗外望去,一片茫白茫茫,我的心也跟着茫然了起来。不知道此番不问而去,是否唐突了。

我原以为此番受张玥的邀,只是一个简单的旅行,没想到却成了我人生中的一场噩梦。我们仨抵达首尔时,张玥来机场热烈的迎接我们。起初张玥真的只是简单的带着我们一起游览首尔的名胜古迹,品尝韩国的美味佳肴。不幸的开始是起源于一顿晚饭,张玥提议小酌几杯韩国的烧酒。这次小酌把我喝翻了。我懵懵懂懂的被谁架回了酒店,但是我却被扔在了衣柜里。头晕晕的我是被一阵阵□□声唤醒的。透过衣橱的缝隙,我亲眼目睹了刘梓洋和夏盛楠在床上翻云覆雨。我想叫,却发现嘴巴被堵住了,我想动,却发现手脚被困住了。我喊不住,动不了,只有眼泪在不停地流。是谁,要我亲眼见证男朋友和好朋友的出轨?更可恶的是,他俩融就算了,夏盛楠还偏偏喜欢让刘梓洋说爱她,刘梓洋也毫不顾忌的倾斜对她的爱意。缠绵之际,夹杂着他俩的喘息声,我感觉自己的尊严被无情的践踏、撕碎,碾成粉末。他们一口一个爱,比他们的娇喘更让我记忆犹新,甚至可以说是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上,告诫着我遇人不淑,识人不善。折腾完了,刘梓洋以不能被我发现为理由,离开了房间。夏盛楠穿上她的睡衣,赤着脚打开了衣橱的门。她一点也不吃惊的笑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知道了是谁布了这个局。夏盛楠蹲下身子,解开我的封口布,笑道:“木西子,看清楚了吗?看懂了吗?”见我不说话,她继续得逞的笑着:“那我说给你听,保证让你懂得彻彻底底。。。”原来,她是为了刘梓洋才去北京上大学,而我一直没有给刘梓洋答复,她便趁虚而入,获得了刘梓洋的青睐。为了不破坏我们的友谊,他们都没有说明。后来他俩一起出国,我也出了国。刘梓洋的父亲想借我爸的风,也向房地产进军,便让刘梓洋好好照顾我。刘梓洋便以家里的要求为借口搪塞夏盛楠,继续开始向我发起猛攻。我也很佩服夏盛楠,为了刘梓洋能忍住负重这么久,亲眼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将别人搂进怀中。现在,刘梓洋的父亲在北京的房地产做上道了,夏盛楠便开始让刘梓洋挑明,但是刘梓洋却想享齐人之福,把白月光和玫瑰花都收入囊中。所以夏盛楠不得不自己出手。这让我不禁想起了跨年夜,夏盛楠的新年愿望。夏盛楠用她的手指在我的脸颊上慢慢的拂过,略带同情的意味向我重申:“我的第一次在上大学的时候就给了他。然后无数次的融,让我们越来越爱彼此。虽然有你的插足,但是并没有影响我们。你和他这么久,只顾着装清高,殊不知他可是很渴望的。在学校他的寝室,我的寝室,你们去过餐厅的楼上,他带你兜风的夜晚,还有你的邱阿姨家。呵呵。木西子呀木西子。梓洋爱你吗?爱,因为你有一个好爸爸,一张让他心动的脸,却没有一颗爱他的心。”说到最后,夏盛楠用她锋利的指甲嵌入我的脸颊,狠狠地滑下去。我心灰意冷的不发一言,狠狠地看着她,皮肤再疼也强忍着倔强不认输。夏盛楠笑着站了起来,给我了最后一击:“我们之所以成为朋友,不是因为你,你懂的。所以,那天你护着那个服务员,就已经当众扇了张玥的脸。我不过这么一提,她便爽快地答应了。木西子,你的眼里高傲着看不见我们,我们也从没有真心对过你。我,不,是我们现在看到你这张故作清纯的脸就恶心。”说完,夏盛楠丢了把剪刀到地上,昂着她的天鹅颈离开。我冷静的捡起剪刀,捡了脚上的、手腕上的绳子,借着柜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这间还散发着恶心气味的房间。走出宾馆,走在大街上,天已经开始亮了。我走着走着,看见旁边的橱窗里应着自己的模样,我气得一拳打过去,玻璃没碎,我哭出了声。我以为的朋友不是朋友,我承认的男朋友不是男朋友。我是朋友里的异类,我是爱情里的第三者。。。我游荡在大街上,数不清的玻璃可以映照着我的面容,憔悴、苍白,一个弱者的模样,一个分不清好坏的蠢货。我看见玻璃里的自己也感到一阵恶心。不远处的一家医院,我看不懂韩文,却看懂了图片,我身心俱疲的走了进去,好在我身上背着包,里面装着钱、证件。当我完成手术时,已经回想不起我当时是以什么状态躺在手术台上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张脸,太恶心了。心如槁灰,不知道痛,抱着纱布坐在病床上,也迟迟感不到难过,只是盲目地看着窗外的大街,不认识的人或急或慢的走,听不懂的声音在耳边滋扰。我放空自己,空到连我自己都觉得虚无了。电话我一个也没有接,只想一个人好好地静养,准备涅槃重生。我不知道在这里浑浑噩噩呆了多久。取下纱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突然惊醒,我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我将镜子打翻在地,奔跑在医院里,吓得医护人员拦住我,给了我一剂镇定剂。当我再醒来时,看着玻璃里回不去的面容,我嚎啕大哭,恨不得一头撞死。真不应该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决定。现在这张陌生的脸,陌生的让我自己都不认识了,谁又能认识我。我感觉我把自己弄丢了。出院后,我坐上了回北京的飞机,一到了北京,就用小姨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躲进了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任谁也不见,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枯坐到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