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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流向他(6)

作者: 蹊彦 阅读记录

厉琛可得意,两条腿还在空中晃悠,“每年过年我都去老爷子那露个脸就来这,看看这些人巴结老爷子的嘴脸,有时候还能逮到在厉家院子里贪污腐败的场景。”

曲川不好接话,在一旁安静地坐着,他发现自己竟然能远远地看见厉谦,男人站在一帮人里面,皱着眉头喝别人敬的酒。

厉琛也不说话了,翻开画笔开始画画。他是学油画的,素描却也画的极好,几笔就把一处的景给勾勒出来。曲川看他画画,间或低头找厉谦的身影。没一会他看到张帆来了,接着莫娅也来拜年了,穿一件大红色的长风衣,站在厉谦身边登对地一起去见老爷子,收下了个明显厚重的大红包。

“你害怕啊?”厉琛问他。

曲川摇摇头。

“嘴唇都白了,”厉琛指指他,“别逞强啊,你要是出事了我哥又得训我。”

曲川还是摇头,“真没事,刚上来时候风吹狠了,缓一会就好。”

“那行,”厉琛点头,“你凑过来点,自己握笔试试画。”

厉琛勉强算是个好老师,反正和他学画时间倒是过得很快,曲川摸出手机看厉谦还没给他回短信或者电话,还在犯嘀咕,就听旁边的厉琛冲着底下大叫,“哥你得救我呀,我这梯子没了!”

他一低头,发现厉谦和莫娅站在房子底下,莫娅冲他们笑了笑,旁边的厉谦面沉如水。

曲川看梯子没了也吓了一跳,但他不敢像厉琛大大咧咧地喊着求救,他只能一步步试着往下挪。

“别动了。”厉谦说,“好生待着,我去找梯子。”

莫娅留下来看着他俩,没一会厉谦不知道从哪搬了驾梯子来,和莫娅两人一人扶着一边把他俩迎下来。

“莫娅姐,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厉琛心虚,不敢看厉谦,只能问莫娅。

“小曲手机的定位开着。厉谦一看短信小曲说和你在一起就知道没好事,”莫娅叹了口气,“说要来看看你俩到底在搞什么鬼。”

曲川比厉琛还要心虚,他又和莫娅不熟,连个庇护所都没有,一直到吃完晚饭送完那两人各自回家都不敢说话。

眼见着厉谦一言不发地要回自己屋子,曲川终于急了,“谦哥!”

“我不该和琛哥爬屋顶,我明知道琛哥身体不好我还让他爬屋顶,还让他在上头吹那么久风,屋顶上又高又危险,我们还在上面待那么久,还麻烦琛哥教我画画,我真的知道错了……”

厉谦皱起眉头,打断他,“那个屋顶他都爬了十多年了,你倒好,第一次就敢跟他上去,还敢两只手空出来画画。”

“谦哥……”曲川一顿,瞪大眼睛看着他。

“厉琛穿的绒衣绒裤裹着大羽绒服还贴着保暖贴,你就这一件新买的羽绒服能挡点风还跟着他吹那么久风,你是想摔死还是冻死?”

曲川摇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厉谦和曲川断断续续相处这几年最多是见曲川红了眼眶把眼泪憋回去,还没见过这个情况,一时间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只好也蹲下去拍拍他肩膀,“我是担心你才说这种话……”

下一秒就见小孩抬起一张稀里哗啦的脸,“我不是难过,我就是,我就是好久没人担心我了。”

厉谦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干脆任小孩凑近他蹭了他一身的鼻涕眼泪,最后曲川红着眼睛又红着脸和他道歉说弄脏了衣服。

厉谦叹了口气,让曲川开了电视看春晚,自己认命的到浴室洗澡洗衣服。曲川总让他想起小时候从回家路上捡的那只流浪小狗,别人伸手它的第一反应不是抚摸而是打击,接到抚摸时更怕那是暴风前的温柔。曲川的眼睛也像小狗一样黑亮,还带了在亓县时泥土房倒塌那天的雨雾。

洗衣服的时候厉琛又打电话来可怜巴巴地道歉,厉谦凉凉道,“你每年都说下次不敢了,哪个下次你没到那去。”

厉琛“嘿嘿”地笑,知道厉谦这是不打算骂他了,又贫了几句嘴才挂电话。

到了客厅看曲川正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厉谦喊他去洗澡还恋恋不舍地再多看一眼,厉谦一言难尽地望着电视里鸡飞狗跳的小品,心想影视作品的审美大约还是需要普及给小孩的。

两人全都洗漱完已经是十一点多,厉谦陪他看了会节目又走到阳台上打电话,曲川听见厉谦隐约说着“明天去你家拜年”“把事定了”“我也爱你”这样的话,心知是在和莫娅通电话。果然厉谦挂了电话走进来,让他明天和厉琛待一块,说自己得去莫娅家拜年。

曲川点头,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倒计时开始了,电视里主持人大喊着“新年好”的时候他嘟囔了句什么,然后望向厉谦,“新年快乐。”

厉谦摸了摸他的头,“新年快乐。”

第3章 第3章

曲川在年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厉琛那里,到了晚上厉谦下班接他回来,有时候他也自己坐地铁再走一会回家。

厉谦对他在厉琛家也放心,不管怎么样至少小少爷家的伙食好,能把曲川给养胖一些也是好事,再者他小姑的身体不好,只放着厉琛和定时去的阿姨也不顶事。

临到曲川要回学校了,厉琛还约他每周来家里画画,“叫我哥去学校接你嘛,他工作又不忙。”

下一秒就被厉谦的眼神给吓得缩头闭嘴。

曲川却知道这是属于厉琛的恃宠而骄。不管是自己瞎折腾还是故意讨骂,不过都是知道厉谦永远不会不理他,也永远不会真正的烦他。

“在我哥真生气的边缘反复试探。”厉琛笑着说自己,又说,“他就是个操心的命,你看他工作时候雷厉风行的,面对亲近的人就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这倒是真的。曲川想,他认识厉谦这么久就没见过他发过大火。扶贫队刚到亓县的时候村民都以为他们又像以前一样丢下钱就走,至多待几个礼拜做个面子工程,所以在去挨家挨户统计情况的时候总免不了被冷眼凉几句,后续开展工作的时候也总和村民有摩擦,有的村民蛮横,仗着对方是政府的队伍甚至推推搡搡的动作也有,他远远地都见过几个队员边走边骂娘,连陈达平都忍不住骂几句脏话,只有厉谦,这个高大英挺的男人偶尔面露不豫,但涵养极好,从未见他说过粗口。到后来他和厉谦认识,他见过厉谦最多的表情也是笑,连生气都只有他和厉琛爬屋顶那一回,也就只是语气显得凶,并不是真要骂他。

“所以你面对他的时候不用那么……谨言慎行,”厉琛说,“他早就把你当自家人了。”

厉谦送他到学校,以家长的身份见了班主任,多多少少交代了情况,又叮嘱曲川有事情和他说,最后才和他道别。

曲川照例在校门口看他开着车走远,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自己太过贪心,竟已经期望起暑假来。

高二的学习节奏紧,转眼半个学期过了,学校要开家长会。以前的家长会他自然是没有家长来参加的,今年学期初厉谦在班主任那里留了电话,统一的短信就发到他手机上去了。

厉谦说要来,倒给复习期中考的曲川打了一针鸡血。往常曲川的成绩也好,分科以后次次月考都是年级前五,但这次厉谦要来,他一想桌上得摆着自己的成绩单,恨不得考个门门满分出来。

考完以后距离家长会还有整个上午半天休息时间,曲川早就规划好了这个时间,借着走读生的卡混出了校门就往市里去了。

厉谦快过生日了,往年在扶贫队里有人过生日都是长寿面里卧个蛋,说一声生日快乐就算是过完了。现下他拿着去因为去年期末成绩发下来的奖学金,他想给厉谦买礼物。他不知道厉谦喜欢什么,更不知道厉谦需要什么,同龄人的礼物都是精致的摆件或者更幼稚的物件,他断不会天真地把这些送给厉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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