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洋糖块儿哗啦响(95)

作者: 胡八椒 阅读记录

陆流云知道自己这会儿留在这里只有帮倒忙的份,听到这话“嗯”了一声,转身扶着墙壁向外面走去。他不知道,陆元帅看到他走了自己就没有再向后退,做爸爸的给儿子控制住了危险范围,把活路先让给了自己的孩子。

武越州见他如此动作,已经暗中猜到了老对头的用意,顶着陆元帅的枪口笑了笑,开口道,“陆瑾和,用心良苦啊,当年叶家人怎么就没享到你的福呢。”

陆瑾和听他话中提到了叶家,照着武越州的脸啐了一口,嘴里恨骂道,“我呸,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也配提叶家,要不是你……”

“要不是我,你也没那机会出去自立门户啊。”武越州背对着他哈哈大笑,“谁不知道你陆瑾和当年拐跑了叶将军的掌上明珠,跟外人合谋害死了老丈人,连带着小舅子都没给放过。”

“□□娘的血口喷人!”陆元帅受了他的指摘大动肝火,劈手往武越州的脸上甩了个清脆的大耳刮子。武越州挨了他一巴掌,不怒反笑,钻着这个空子反手缴下陆元帅的枪,两人扭打在一起。

混乱之中听见了两声枪声,也不知道是谁打中了谁,陆元帅先他一步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武越州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站了起来。

武越州吃痛地抱着胳膊,衣服上的鲜血顺着手臂淌到了地上,他看着陆元帅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苦笑了一声,知道自己今天是功亏一篑了。而陆元帅双眼发红抬头跟他对视了一瞬,并没有上前将老对头给赶尽杀绝。

“陆瑾和,他们是被你害死的。”武越州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跌跌撞撞地跟在惊慌的喽啰们后面上车跑了。

陆流云走到半路听到枪声原路折了回去,他的双腿差不多已经恢复了知觉,没跑几分钟就赶到了陆元帅的身边。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了周衡西的鸣笛声,陆流云脸上一喜,正要把人叫上车,却见陆元帅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爸爸?”他走到陆元帅的面前,看到父亲闭着眼睛站在风里,紧紧捂住了小腹。陆流云松开了他的手,颤抖着拉开陆元帅的衣服一看,失去外套掩护的枪伤暴露在空气中,泡在一层厚厚的热血里。

“爸爸!”陆流云哀嚎着替他捂住了伤口,陆元帅一辈子都是兵荒马乱,他侥幸没在战场上吃血亏,却逃不开今天这一劫。

陆元帅听到他的呼喊,略有知觉地挣开了眼睛,咕咚一声倒在了儿子的怀里,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笑道,“算命的说我是煞儿福的命……罢了,老子今天一命抵一命……”

陆元帅的目光开始涣散,声音也越来越小,几乎是嗫嚅着阖动着嘴唇。陆流云到底没能听清他的最后一句话。

儿子,我这死值了,你好好活啊。

陆流云抱紧了父亲的肩膀,从嗓子里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等他再睁开眼睛时,里面一片通红,仿佛随时都能滴下血泪来。

第88章 哭笑不得

陆元帅被送到德国医院紧急抢救之后,重度昏迷成了植物人,据主治医生所说,能够醒来的几率很低。陆流云带着两个血手印双眼通红地靠在墙上,沙哑着嗓子哽咽了起来。周衡西陪在旁边把陆元帅安顿进了重症监护室后,脱下自己的呢子外套挡住陆流云的头脸,把人隐蔽地送回了公馆里。

陆流云进门之后依然一言不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像是掉了魂。周衡西看到他身上都是灰尘跟血迹,拉着人到浴室放热水去了。等到一池热水放好,周衡西用手试了试水温才放心让陆流云下去洗澡。

陆流云抱着膝盖坐在浴池里出神,周衡西在掌心打上香波,替他慢慢揉搓头发。陆流云乖顺地坐在浴池里,像是一幅被抽走了鲜艳颜色的油彩画,只剩眼中的一片黑白,无动于衷地装点在睫毛低垂的脸上。

周衡西默默无言地替他擦洗,忽然一滴眼泪砸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他一低头,看到陆流云的睫毛在轻轻颤动。周衡西没说什么,打开花洒替他冲洗头上的泡沫,陆流云借着这个间隙,眼泪肆无忌惮地顺着热水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寂静无声。

洗完澡后,周衡西把裹着浴巾的陆流云抱进了卧室,等被子盖到了身上,陆流云疲惫地闭上双眼,像是累狠了的模样。周衡西坐在床边等他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边时,他转过身去看了熟睡中的陆流云一眼,轻轻把门带上了。

出去之后,周衡西靠在门框上抽闷烟。他很久都没碰过这东西了,上一次抽的时候还是在去法兰西的前一晚,他坐在民区大院的台阶上一根接一根地点,抽完半包之后把剩下的丢进了行李箱里,准备到船上的时候再把香烟拿出来解愁。

周衡西从头到尾都没开口劝过陆流云,能哭是好事,总比想不开要强。无关紧要的话哪怕说得再漂亮都没用,天塌下来了总得有人想办法去把它撑起来。对他们来说,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学会面对比出口安慰来得有用。

想到这里,周衡西的唇边呼出一口呛人的白雾,他背靠在门框上嗓子里轻咳了一声,动手掐灭了烧到一半的烟头。

就这么一直昏昏沉沉睡到了晚上,陆流云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看到一片黑暗,又仓促闭上了。良久,他再睁眼的时候,默默叹息了一声,掀开被子起身把衣服开始往身上套。周公馆出奇的安静,陆流云走到走廊里,看到书房的门大开着,走过去一看周衡西果然人在这里。他屈起手指敲了敲门,正在想事出神的周衡西抬头看到他,缓了缓锁紧的眉头开口问道,“起来啦?”

陆流云嘴里“嗯”了一声,双手插在睡裤兜里走了进来,“外面没生出什么消息吧?”

“没有。”周衡西拎起桌上的水壶想给他倒杯热茶,发现里面的水没了热气,便重新把水壶给放到了桌角。

“现在外面的情形不太好,爸爸遇险的这件事,咱们先把它给压下来,能瞒多久是多久。”陆流云挨着桌子边坐了半个屁股,想了想接着说道,“再者来说,大姐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也不能让她知道家这边发生的事情。”

周衡西对他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德国医院那边我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小朱也会每天派人轮流去观察大帅的情况。”

说完,他话里顿了顿,继续往下补充道,“只是武越州这个人太狡猾,小朱那边一时还查不到他的窝点,如果要弄清楚他现在的背景,咱们恐怕还得等些时候。”

陆流云听到这则消息,站在桌子前暗暗攥白了手心,抿了抿嘴唇没有应话。良久,他方才“嗯”了一声,走到桌子后面靠着周衡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在这天以后,陆元帅遇到不测的消息被严密控制起来,除了少数几个要员其他人都未能透知风声。而乔慕席接到陆流云的电报通信,连夜坐着火车从关外赶了过来。

乔慕席到地后把行李交给家仆去打点,自己坐着车子去德国医院低调看了一趟昏迷不醒的老朋友。陆元帅人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情况不好不坏,纯粹是苦捱着一口气没有撒手离开。乔慕席眼瞧着这位英姿勃发的老大哥,如今眉眼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心中一酸,无声慨叹。

陆流云知道乔慕席来了之后,已悄悄回大帅府等他去了。他这一路走得都是小心翼翼,因为公益会被三浦新久拿出来做了文章,外面对他的敌视还在继续,如今陆流云连自己家里都是光明正大回不得了。

车开到后门口,乔慕席步入陆家书房与陆流云做了一番详谈,他在这期间提到了陆元帅安排儿子出国的事情,委婉表示希望陆流云在这风尖浪口上跑到国外去躲一躲。而陆流云坐在沙发对面想了想,到底没有答应乔慕席。眼下父亲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熬日子,躲在暗处的人又虎视眈眈想要作浪,他自己心中没底,实在动不了那明哲保身的心思。

上一篇:亲密关系 下一篇:阿利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