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肉与白骨精(10)
海德楼，侍应生把白传珏引入座位。包厢里很安静，周海德已经等在那里。白传珏内心有些微微吃惊，周海德这个身份、年纪，对自己的礼遇超乎了她的想象。
“这顿饭，真的是为了答谢那么简单吗？”白传珏在心里暗暗疑惑。
“小白，你来了！”
“周董事长好。”
“来，看看你想吃什么。”
“我不太熟悉，要不您给推荐一下吧。”
“好。小白有什么忌口的吗？”周海德点头，翻起了菜单。
“周董，我什么都能吃的，好养活。”
“鲍汁什菌煲、碧玉豆腐羹、西湖鳜鱼、花雕醉虾……这几道先上吧。”周海德对着服务生，菜名很顺利地报出来。
“菜名很中国风。他果然是老江湖，知道怎样让人欢喜。”白传珏在默默地肯定了周海德。
周海德很风趣，也是个擅长聊天的人。从涟城的风土人情，到海城的生活，包括白传珏将来的规划，周海德的诸多见解，让白传珏受益匪浅。
“小白，来尝尝这道碧玉豆腐羹，这是涟城的名菜。”周海德积极给白传珏介绍各类菜品。每一道都看似家常，却又来历不凡。
周海德长年在饭局酒局里长袖善舞，餐桌礼仪和谈话内容，都让白传珏如沐春风。
“小白，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里吗？”
“哪里啊？”
“是F大校庆。”
“原来周董那么早就注意到我了啊。”白传珏内心拉起警报，潜意识里知道周海德的真正话题要来了。
“那天看到你，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年轻的气息。你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
“每个人都有年少时的记忆。您现在也很年轻啊。”
“每次看到你，就让我想起我当年在涟城的生活。你又是涟城人，不得不让我联想啊。”
“也许是您的记忆发生了迁移。”
“在我眼里，你就像一朵莲花。”
“您谬赞了。”白传珏与周海德周旋，心里面有了些许猜想。“不会吧，他不会有那种想法吧……”
“小白，你母亲独自抚养你应该很辛苦吧？”
“辛苦是辛苦，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恕我冒昧，你的家境应该不是很富裕吧？”
“确实不富裕，不过我自强自立也自爱，至少内心完满。”
“自强自立自爱，说得很好。不过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轻松赚钱的方法，甚至是让你可以脱离你原本阶层的方法。”
“我现在对我的阶层很满足，并不认为有脱离的必要。”
“真的满足吗？你的室友化着彩妆在高档餐厅中吃着精美的食物，你却在食堂端着乏味的餐盘，你甘心吗？和你的同学相比，他们轻易获得发展的机会却弃若敝履，而你却要昼夜奋发苦读，你甘心吗？别人因为有好的家室，且有着门当户对的男友，你却踽踽独行，你甘心吗？”
“周董，这个世界上的价值观千千万万，有人认为千金裘五花马是人间极乐，有人认为若水三千只取一瓢是人间至爱，还有人认为踏遍万里山河是人间胜境。”
“我想确认，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否都有这种野心。”
“我尊重您，但不苟同您的价值观。”
“哈哈，还真是不同人不同梦。我认识的一个人，曾经也和你一样。”
“说起来，你和她很像。看到你，总让我想起她。小白，愿不愿听我讲个故事？”
“好，您说！”白传珏于是从唐凛那里听到了这个故事。
有一个姑娘叫小莲，长得很貌美，在她家十里八村都很有名。她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到她这里简直是基因变异。小莲还有个弟弟，在父母的溺爱下长大，还借了高利贷赌钱。父母偏心，把小莲抵在高利贷老板的歌厅还赌债。
阿凯就是在涟城的红咖歌厅见到小莲的。90年代初，阿凯当时刚开始下海做生意，有时会在红咖招待客户。小莲出现在他眼前时，是被歌厅老板逼着交人头费，还有弟弟欠的那些赌债。小莲交不出钱，被逼着陪酒。阿凯见不得老板威逼的气焰，便替小莲挡了那几杯。
“后来呢？”白传珏跟着故事的节奏，做个尽职的倾听者。
后来阿凯会经常光顾红咖，小莲也知他有意照顾，便时常在他招待好客户后，为他准备一杯蜂蜜水。那时候阿凯的钢材生意才起步，喝下的酒再多再醉，也并不觉得有多辛苦，因为总有一杯甜水，让他解酒醉。
“他们在一起了吗？”
没，阿凯和小莲后来没在一起。阿凯接了一个大单，销售额可以抵他当年一年的利润。为了完成这个大单，阿凯把所有的资产都抵押在了银行。客户许老板同阿凯在红咖喝酒时，看上了陪酒的小莲。许老板当时让小莲陪他过夜，阿凯断然拒绝，许老板不悦，拒绝把定款打给阿凯。而阿凯的生产线却已经开工了。如果没有这笔定金，阿凯所有的辛苦都将付诸东流。
不知道为什么，许老板在阿凯的恳求下终于签了单子。阿凯请许老板喝了答谢酒，许老板喝醉了才吐露，是小莲满足了许老板的要求，用自己做筹码，换来了阿凯的这一笔翻身大单。
“小莲有大义，她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回报了阿凯的善意。”白传珏如此评判。
阿凯知道后，找到红咖老板为小莲还了赌债。他本就爱上了小莲。而此时小莲却离开了阿凯。小莲说自己身自由却再也无法干净。她无法想象不洁的自己，如何与阿凯厮守。
阿凯从不让小莲为自己陪酒，却想在离别际醉别小莲。在阿凯的睡梦中，小莲离开，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只留阿凯午夜梦回。
“您故事中的阿凯，是指您自己吗？”
“哈哈，你耳朵很利。我离开涟城后，也经历许多。92年我在珠海炒房地产，积累了第一桶金。97年金融风暴，银行贷不了款，我的资金链断了，满盘皆输。当时我站在海边，想着跳下去一了百了。在我脚伸出去时，灵光一闪，想起小莲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小莲说我是要去做大事的人，不能在小事件面前轻易认输。我不甘心就那么死去，于是跑到海城从头开始，也就是那时我遇到了现在的太太。”
“您很不幸，又很幸运。每次都可以逢凶化吉。”
“小莲从离开我后，一直没有出现过。后来我再去找她时，她消失不见了。可你的出现，让我一次次又想起她。小莲和我太太，是我生命里的幸运星，也许你可以做第三个。而你，可以获得很多。”
“周董，我不知道在您的这个阶层，是否都这样擅长诱惑年轻女孩。作为一个成功企业家，我很敬重您；作为F大的捐赠者，我很敬重您；也感谢您的盛情邀请，我希望以后可以维持对您的敬重。”
“你不为所动，这算是擅长吗？不过你这样，更像小莲了。”
“如果一个人沉溺回忆，就表明他对现实不满。对您来说，想要的都有了，只想补齐年轻时的遗憾。可对我而言，却是一生的负累。”
“现在的女孩，能有你这份心性，实在难得。是我一时着相了。抱歉。以后海德集团的大门，将向你敞开。”
“谢谢周董。时间有些晚了，我男朋友在楼下来接我，我先走了。再次感谢您的谅解。”
“男朋友？唐凛？”
白传珏保持微笑，不肯定，也不否认。
“小白你稍等一下，我叫司机送你们。”
“谢谢，不用了，周董。我们等下还想去逛逛。”
“好，尊重你的选择。”
电梯里，白传珏给唐凛发微信，唐凛已经给她发过来。
“我在电梯口等你。”
“好。”
电梯门打开，唐凛正等在门口。
电梯里，白传珏已经发微信给唐凛说明事情的原委。白传珏害怕自己招架不住周海德，干脆一次性解决问题。唐凛也愿担起代男友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