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肉与白骨精(27)
“妈，不要这样想。您给我的，已经很丰富了。”
“网上把你写得很糟糕。我一点都不信，可是孩子啊，我也想提醒你，我们要自强，不要去攀附一些不属于我们的东西。”
“妈，我知道，你不要担心。我是您的女儿。”白传珏安慰着母亲，不想再让这个苦命的女人为自己担心。
“端午节，回来一趟，看看妈妈吧。”
“妈，我很快到暑假了，暑假回来我可以待两个月呢！”
“妈妈想你了。”
“那好吧，妈妈，我回来一趟。”
周末，白传珏整理东西回家，涟城离海城并不远，她给母亲带了礼物。
回到家那天，白若荷给白传珏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每个母亲都会担心孩子在外面吃不好。
“妈，你在家怎么样啊？店里生意还好吗？”
“还不错，很多老顾客照顾。”
“那我也去给你帮忙吧。”
“你去理发店看看我就好，不用你动手。”
“妈，你要给我表现的机会，不然得被你嫌弃了。”
白若荷看着眼前漂亮的女儿，觉得当年生下她，是最正确的决定。
张六瞅着白若荷的理发店今天来了新的洗头小妹，姿色还不错，决定店里养养眼。
白传珏在白若荷的店里帮忙，客串下洗头小妹。大部分客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也是多年的邻居，白传珏一面给他们洗头，一面和他们聊天。邻居们都知道白若荷有个名牌大学的女儿，纷纷把让大学生洗头当成一种荣幸。
轮到张六洗头，他一想着白传珏那双白皙的小手在他头上抓挠，他心里就忍不住痒痒。
“小姑娘，有男朋友了吗？”
“有。”听到这种问话，白传珏本能地保持警惕。
“同学？”
“嗯。”白传珏秉持沉默是金的原则。
“学校里的弱鸡，哪有你大哥我这么好？”
白传珏不吭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换个男朋友呗，大哥我肯定让你爽翻天！”
白传珏拿花洒冲水，恨不得一秒钟把泡沫冲干净。
“哎呀，我的耳朵进水了。”张六听不到白传珏的回应，开始故意找茬。
“好了。”白传珏不理他，拿毛巾往张六头上一擦，想把他给打发了。
张六扯过毛巾，摔到地上，抡起手开始往白传珏脸上招呼，嘴里喊着:“臭婊子，长得一副清纯样，谁知道被操过多少次！”
白传珏脸一偏，躲过了一巴掌。这个动作激怒了张六。他冲到白传珏面前抡起巴掌，嘴里继续吐出污言秽语。
白传珏想着难逃一劫，闭上眼睛等着巴掌落下来。
白传珏等了半天，巴掌没有落下来。白若荷抱住张六的腿，死活不让他前进一步，伤害自己的女儿。
张六被阻，一把把白若荷推倒在地。
“妈——”白传珏惊叫出声，迅速跑上去查看。白若荷撞到了头，昏了过去。
张六还想上前，看到地面躺着的白若荷，心知坏事了，他赶紧往店外跑。
“妈——”白传珏试图唤醒妈妈，可是白若荷一点都没反应。
医院，病房。
白若荷从昏迷中醒过来，看到的第一眼便是守在床前的白传珏。
医生告诉白传珏，妈妈已经胃癌晚期，白传珏有一刹那耳边失音，等她回过神来，她内心涌起无限懊悔。自己太过于沉湎于小情爱中。其实早就有征兆。妈妈在电话里那么多次欲言又止，白传珏知道她有话要说，可是自己聚焦于内心的痛苦，没有精力去照顾妈妈的情绪。妈妈从来就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如果不是她实在沉受不住了，她不会叫自己回来的。
白传珏在白若荷昏迷的时候，看着天空哭了很久很久。她拿起手机，想要和唐凛哭诉，而微信里已经有了他去美国的机票照片。
“我两个月以后走，阿珏你一定要来送我哦。”
看着唐凛井然有序地安排着自己的人生，白传珏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和唐凛的爱情，就像一场追逐。表面上是唐凛在追她，围绕她而做出自己的选择。可实际上一直是她在追逐唐凛，她在用力爱他，努力追赶，害怕一不小心她就从她手里溜走。可现在她累了，追不动了，就像经历一场长跑，唐凛轻松地奔赴希望，而她只能望尘莫及。
她的身后，还有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唐凛的世界里还有很多人，而妈妈的世界只有她。
生命是一朵昙花，凋谢起来仿佛就在一夜之间。白传珏亲眼看着妈妈的生命之花在凋谢。
她的身体日渐虚弱，因为化疗头发一点点掉光。白天在她清醒的时候，她总是强颜欢笑，夜晚在等白传珏入睡以后，她会强撑着跑到卫生间呕吐。她进食越来越困难，身体消瘦到青筋爆凸。可是每当她面对着白传珏，她还会微笑，尽管那笑容破碎得快要不成型。
白传珏一直没有回复唐凛的信息，她想慢慢地从唐凛的世界里退出。唐凛在奔赴希望，而她不能拖累他。
她还是把关于分开的话说出来了。
“唐凛，我想好了，我们还是分开吧。你有不能放弃的梦想，而我也有不能放弃的家人。对不起，我无法抛下一切和你远走。”
唐凛收到微信回复，已经在登机口。两个月来，白传珏仿佛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他发了疯似地找她，却找不到她的踪迹。
当他来到她的家乡，她让邻居说她和妈妈出去旅游了，唐凛相信了。那时唐凛陷在了白传珏想要和自己分手的恐慌中，完全没有能力戳破一个苍白的谎言。
唐凛离开那天，提前三个小时到了机场，没有进安检。他的心底有一个默默的期待，也许白传珏会在某个角落中看着他。只要她回头看他一眼，他愿意为她放弃所有，只为留住她。可最终他带着无尽的失望，飞上高空。
白传珏内心也是失望，她是对自己失望，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走到机场向唐凛大方地道别。她终究无法故作大方地和唐凛说一声再见。她害怕只要一见到唐凛，所有的努力作就作废。
在空中有飞机划过的痕迹时，白传珏守在母亲的病床前，仰望窗外蔚蓝的天空，在心底对奔向远方的唐凛道一声：“珍重！”
第24章 重逢
久别重逢，可怕的是物是人非，可喜的是仍有赤子之心。
唐凛和白传珏都庆幸对方没有改变初心，他们仍然能够成全对方的爱情。
在和唐凛离别后，白传珏很长时间都处于消沉中。
母亲的去世，让她有种幻灭感。好像世界上再珍贵的情感，也敌不过生老病死爱恨别离。
在亲人和爱人相继离开自己的那段日子，白传珏丧失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感，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无法提起兴趣。她不知道为谁活着，为了什么而活着。
弥留之际，白若荷给了她一张保险单，高额的保费足够她后半辈子安然地生活。她从来没有想到，母亲会在多年以前，就计划在自己离开人世后为女儿筹谋衣食无忧的后半生。
拿到那张薄薄的保单，白传珏感觉重到要抬不起手指头。她有一丝泪意，可是眼泪仿佛在一日又一日的悲伤中被抽干了。
白传珏去见了心理医生，那些小药片竟然成为她镇定情绪的来源。甚至她有些依赖这些药片和胶囊，只有它们仿佛才能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陪伴自己。
母亲走了，爱人也走了，她竟然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一个可以拥抱取暖的人。
她站在高楼向下看，那种眩晕让她想起了和唐凛在一起时幸福的回忆。她缩回了探出的脚，想象着唐凛知道她死去后的样子。她不肯放弃，心里的最后一丝执念把她拉了回来。
那一刻，她是如此思念唐凛，蚀骨的思念让她有了痛感，正是这样的痛感才让白传珏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