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时候(86)+番外
“好。”
许霄没有表情地应了一声。
门关了，那阵风吹走了这世界里唯一的光和热，四周漆黑一片。
许霄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无声的叹息，无声地流泪，泪水滴在烧热的蜡烛油里，不一会儿，蜡烛油就凝固了，把他的快乐、心痛、无奈和爱恋通通地封在那个橘黄色的心型蜡烛里。
许霄知道只要再划一根火柴就能挽回，可是他觉得没机会。
他把蜡烛锁进了抽屉，开了灯。
“最近公司忙吗？你一个人顾得来吗？别太累了。”
“……”
“听冽月哥说，炘云在美国的治疗很顺利，已经能跟人说上话了。”
“……”
“爸爸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
许霄没有仔细听她的话，他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
手里的筷子放下，嘴里咀嚼的动作也停下，他抬头直直盯着林从雨的脸看，像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奇怪的气氛，奇怪的心情，奇怪的人还有奇怪的话。
许霄觉得头好痛，心好乱，这是怎么了。
他把眼镜取下来，皱着眉不断敲打自己的脑袋。
忽然发觉外面好暗，除了餐厅里的一盏小灯其他地方都没有开灯，都是让人压抑的黑色。
“你忘记点蜡烛了。”
他说，然后点了一盏蜡烛。
一盏小蜡烛，而且是橘黄色的，透着光好刺眼，刺痛了许霄的心。
许霄知道为什么他这么难受了，这么长的时间，记忆里的人和橘黄色的蜡烛早已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可当她真得突然消失，他依旧不知所措。
“一年了……你和炘云一样……还是不能忘记她……”
“……”
“下雨天也是……她的祭日也是……”
“……”
林从雨的声音哽咽。
两个人面对面有一阵子却只能沉默。
“我不会放弃的，我会等你，你也要努力……”
“……”
“逝去的生命你根本无法挽留，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
“你要忘掉从前，忘掉她，许霄，你可以过你想过的生活，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东西……”
“……”
“许霄，你不是炘云，你向来理智，你没那么爱她……”
“……”
许霄仔细地咀嚼这些话，这些话很多人都跟他说过，可是他似乎从没去注意。
“好，我答应你，我会努力。”
许霄的嘴里这样说着，心中却充满了苦涩。
能有这么好的人爱着他，为什么不珍惜，刚才看到林从雨的眼泪，其实他的心里是渴望的，可是他的心已经残缺，用残缺的心去盛这份爱，好像没有资格。
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真得消失了。
他说过要幸福，他也说过她会幸福的。
可最后的结局却是她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他没能见她最后一眼，她连尸身都没有。
烛火摇曳。
昏黄的灯光下，清丽的笑脸，思念的人，模糊的影子……
头好痛。
许霄仔细想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又是他的幻觉。
他跟她之间一直没有丝毫牵连，他跟她没有相欠，他跟她只有莫名，最后一切都将归于平淡，本来如此，这样最好。
此刻，他的心像泉水一般明净，没有杂质，没有任何过去的影子。
尽管，橘黄色的烛火下他还是看到满屋子模糊的身影。
“明天，我去向林伯伯提亲。”
“……”
许霄的眼神开始变化，眼神婉转，脸上又是温润尔雅的笑容。
“我们结婚吧。”
“……”
第71章 我的爱人。（番外一）
一年后。
美国，纽约州。
现在是初春，院子里的树叶已经掉了大半，树梢上却发着嫩嫩的芽。
窗外的阳光很好，温柔的风吹来阵阵花香，春天真的来了。
纪冽月拉起窗帘推开窗。
放眼望去，清晨的阳光浅浅地铺在身上，他惬意地看着风景，一脸愉悦地微笑。
在院子里舒展一下筋骨，他走到门外去拿当天的报纸。
打开信箱，除了报纸还有几封信。
纪冽月简单几眼看看信封，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广告邮件。
看到最后一封信，纪冽月的眼神一暗，身体顿了一下。
寄信人的位置写着一个熟悉的字。
江。
信封上没有邮票和邮戳，显然不是通过邮局寄来的。
回到院子在花坛边坐下。
纪冽月满心期待地抽出信纸开始阅读。
信上却只有一句话。
我来了——
纪冽月手臂收紧，抬起眼，轻轻浅浅一个微笑。
收起信，他走回房子，拿了一杯牛奶上二楼。
空气里满是舒服的香味，点点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房间照在沉睡的人脸上。
阳光温柔，睫毛轻颤，他醒了。
纪冽月对他微笑。
“吵醒你了。”
“没。”
这人起了身，穿着白色的衬衫沐浴在阳光下，倾城的相貌，眉目之间春色流连，像早晨带着花香的露珠。
这人光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像优美的小调，萦绕回荡在屋子里。
纪冽月站在门口，不敢踏进。
“早餐想吃什么，李医生下午三点到。”
“嗯。”
这人回他，拿起牛奶，一饮而下。
这人走到窗边望着。
天边的云彩被阳光染成金红色，堆积成大片大片美得让人想流泪的孤寂。
这人蹙眉凝视远方。
纪冽月瞥见了他眉间的愁，不动声色。
“炘云，许霄和从雨下个月结婚，林氏的邀请我会代替你出席。”
“好。”
“明天我就回国，接下来的治疗我跟李医生已经商量好，你听他的就行。”
“好。”
“记得多接受阳光，多运动，多放松心情，对你的病有利。”
“好。”
“……”
纪冽月嘱咐了很多，纪炘云都是乖乖听话，从不反抗，从不怀疑，仿佛他在心里构筑了一个小小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常常一个人待着，你亲昵地唤他，炘云，他会看，也会笑，可那笑是纪冽月没有见过的笑容。
笑起来的样子有多么好看，眼神里的空洞就有多么明显。
纪冽月曾天真的以为，没事的，时间久了就会忘掉，时间久了就不会痛了，希望离开就能好过，希望爱情没了亲情能够代替。
可看他这样的次数多了，这样笑的样子多了，后来纪冽月意识到了什么。
纪炘云的眼神里有一些看不清的东西在传递，像一团雾化为一张大网包围着，却只包围了他自己。
在某个夜晚，纪冽月看他死死地咬着手指，看着他在黑暗中挣扎、咆哮。
纪冽月上前紧紧抱住他，不让他伤害自己。
他的手被他咬破，血腥味充斥口腔，绝望充满空气。
是谁热烫的眼泪打到伤口上，刺心地疼痛着。
可疼的却不是他一个人。
此后每当夜晚再来，纪炘云的心就一点点下沉，下沉到冰冷的海水里面，快要窒息。
每一个夜晚都是折磨，每一个夜晚都是绝望。
越是不想记得就越是记得，越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没人知道纪炘云的心情，每一天每一天忍受着胸口翻江倒海的剧痛，想着想着疯狂地想着，为那个人的笑容而心悸，为爱那个人心几乎要将胸腔冲破，可心悸之后却是铺天盖地的绝望，起起伏伏，混乱不堪。
他试着把那个人的名字写下来，一笔一划，一张又一张。
他想她的样子，浅笑的，发愣的，寂寞的，口口声声说不爱他的。
纪炘云把她的名字贴在墙上。
可渐渐的纪炘云不再站在窗边看着，不想面对没有那个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