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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能辨我是夫君(37)+番外

作者: 喵晓镜 阅读记录

白云蜷成一团窝在她膝盖上,时雨无意识地撸着它的背,白云尾巴一甩一甩的,卷在她细瘦的手腕间,懒洋洋“喵”一声。

时雨忽地回过神,低头对上它灰蓝色的眼睛,便笑起来说:“我们——我们去给你主子祈福,叫他在外面,不要风餐露宿,不要路遇险境,不要杳无音讯,好不好?”

白云听不懂她的话,却知道她不是那么高兴,又“喵”一声,拿尾巴搓搓她的脸。时雨被逗笑了,丢开它,自己掀了帘子问外头,“还要多久?”

如今已然上山,轿子愈发颠簸了,几个姨娘也纷纷掀起帘子透气。时雨对上申姨娘的脸,冲她微微一笑。

外头的轿夫道:“回县君的话,再过一个时辰不到,就能上山了。”

众人听说还要这么久,都有些兴致缺缺,倒是程姨娘笑道:“县君瞧,这山上,腊梅开得真好。”

栖霞山最出名的原是红叶,一到秋日,枫林似火,比起女子出嫁的十里红妆有过之而无不及,引得游人如织,此时是暮冬了,枫叶稀疏没甚么看头,倒是显出了其间栽着的腊梅来。

时雨闻见丝丝甜香,细细看去,果然山道两侧都种了腊梅,熏得连人的衣裳都带上香气。白云也学着她探头到床边,忽地被一枝腊梅擦过猫脸,猛地炸了毛,“喵”一声惨叫,伸手挠了一下,火速退了回来,窝到时雨腿上。

时雨摇头笑道:“怎么这样胆小。”她伸手折了一枝梅花去逗它,白云打了几个喷嚏不理她,她这才笑着作罢,把这枝腊梅花袖到袖子里头。

好不容易到得山上,几个姨娘都是满腹心思,自然都要去见一见主持,求他解签。

时雨却倦怠了,她虽然也有心思,却不急一时,只是叫小沙弥引着自己到寺庙的厢房里头住下。那小沙弥年龄比她还小些,见着她手中抱的白云,好奇无比,时雨便笑着递出猫,道:“它胆小,怕是不喜欢生人摸它。”

小沙弥畏手畏脚地学着她的模样去摸白云,许是出家人身上气息平和,这日常见了生人要炸毛的小畜生乖巧得很,一动不动由着他摸了背上的毛。

时雨笑道:“小师父,这些日子,山中客人可多?”

小沙弥摇摇头道:“天冷,山上更是阴寒,来院中的多是女施主,哪里受得住呢。这些日子除了您等,便只有昨晚的一个客人,他是主持的好友,如今也在后院养伤。”

时雨到了院子,谢了他引路,只是道:“原来如空大师,还有这样不安分的好友。”

小沙弥拜别了她,又按照主持的吩咐去给那个受伤的客人送药,外头是寒风凛冽,这院子里却温暖如春,那人裹着白狐裘,拿着黄铜手炉,手炉上嵌着指肚大的红宝,显得那双手白皙修长,连指甲都如同珍珠一般泛着光泽。

纵是女客,来佛祖面前,总要多几分忌惮,不好浓妆艳抹,可这人却毫不在意似的,非但穿用奢华,还空着一只手来擦拭桌上的长剑,剑光凛冽,映出入画的眉目。

小沙弥心想,这样好看的一个贵公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上去恳请对方不要再拭剑了,寺院里头他年纪最小,因此碰见好说话的客人便忍不住话多,一面劝着对方喝药,一面又絮絮叨叨说:“英国公府的女客来了山上,平乐县君还带了一只可人的猫儿来呢。客人,您见过眼睛灰蓝的猫儿么?非但不叫人觉得奇怪,反而讨人喜欢得紧。”

对方挑起了眉,半晌,笑道:“是挺讨人喜欢。”

第42章

山间湿冷,纵使时雨一行人都带了厚被褥与足够的炭火来,到了夜间都觉得有凉意。

晚饭用的是斋饭,全是寺院后头僧人们自己种的作物,时雨很喜欢他们点的豆腐,豆腐在汤里头炖得起了蜂孔,配上一把小葱,白的白绿的绿,瞧着清清爽爽,她喝了一整碗的豆腐汤,连指尖都暖起来。

她拢了拢披风的毛领,吩咐身边的丫鬟说:“去申姨娘处,问问她晚饭用得好不好,可有什么缺的。”

丫鬟应声而去。

她揉了揉脚边蹲着的白云的脑袋,庙里没有荤食,她便拿着特特给它带来的小鱼干喂它几口。天色昏昏的,像是要下雪,丫鬟们给她在门边生了炉子炖补药,药香散了大半,只留下一点苦苦的气息在。

她揉着猫儿,便又叹一口气。

“要过年了,却还是没有丁点儿消息——”她喃喃说着,抱起猫儿走到廊下去,弯腰借着小火炉暖手。

斜刺里却伸出另一只好看的手来,捞住了白云,往胸前一揣,时雨愕然回头,看见穿了鸦青鹤氅的公子一手端着猫儿,另一只手变戏法般掏出一壶酒来,头顶束发玉冠歪歪扭扭,神情说不上是漫不经心,还是怎么的,一眼就瞧到了她心里。

她忽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别,其实时日颇长,可对于她十多年的人生来说,又算是微不足道。倘或他还是那个乔停云,她总不该有这些微妙心思,可如今他好端端站在面前,不是乔停云,不是乔家的大公子,而有了另一种身份。

他是她的未婚夫婿。

眼见得她手足无措的模样,乔停云却笑了一声。

不过数日,他身上的世家公子的清雅气息又去一分,初见仿若春景,轻佻明媚,这会儿身上清减几分,显出刀刻斧凿的一点儿轮廓,连一个眼神都沉沉的,只这一笑,才有几分当初戏谑模样。

他道:“豆芽精,怎的不会说话了?”

时雨这才回神。她微微伸手,白云却死活赖在他身上不动弹。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她脸上浮现愠怒,不知道是冲着人还是冲着猫的,嘴上却还笑语晏晏怼他一句:“大公子怎的,还知道回来?”

这么多时日,他分毫消息都无,终是让她心里不自在,言语间难免带出一些来。

乔停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些时日她个子又窜高了几分,只是两人都长了身量,倒是显得她愈发娇小一些,整个人围在绛红色的披风里头,脸被毛领衬得小了一圈儿,连怨怼都显得娇憨。

他低声笑起来,说:“我亲手猎的大雁,可还好呢?”

明着说大雁,实则提醒她二人的婚约,就要看她恼羞模样。时雨却故意只是说:“裹了面粉炸一炸,配了花雕酒,滋味甚好。”

乔停云:“……”

他一时看她神色不似玩笑,心里有些气愤,忽地见她噗哧一声笑出来,这才回转过来,盯着她似笑非笑说一句:“既然你喜欢,我回头专门猎了来给你下酒。”

他一松手,把猫儿放到地上,拿起热好了的酒坛,转头看了天气。

天色阴阴欲雪,满院都是苦香,又掺杂了醇厚酒香,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笑一笑,道:“能饮一杯无?”

时雨有太多话想要问他。

他到底为什么去了嘉陵关,可有见着傅嘉木,又为何出现在此地?

可对方这一句带着惯常戏谑的话一出,她却对上他的眉眼,微微笑一笑,冷然神色如被春风吹拂而过,露出底下的粼粼波光,“好。”

后山寂静无人,二人都练得好功夫,边走边端着酒杯,竟然也并无半滴洒落。

时雨裙摆拂过荒芜杂草,两人并肩走着,对方许久不说话,开口却是:“你身上怎么这样香?”

旖旎之语,可周身都是寒冬肃杀景色,却不显得轻佻,反倒很是一本正经。时雨不明所以,忽地想到缘由,略有几分无奈,从袖中拿出那支早已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腊梅。

当年京中贵女很是流行袖香一道,手腕间系上小小宫铃,里头装的却是搓好的香丸,行走间衣袖带风,自有一股馨香风流,可哪有她这么糙汉似得,半点儿不讲究,也不怕腊梅花汁染了她的衣裳。

乔停云便笑了,叹气道:“这么多日不见,很是听说了你是如何管家的作为,以为出息了,哪里知道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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