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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能辨我是夫君(45)+番外

作者: 喵晓镜 阅读记录

时雨却隐含心事,一直亮着灯,想事情到了夜半。

却有不速之客施施然进屋来,带进一屋的窗外水汽,瞧见她便笑了一笑,原想打趣些什么,却牵扯了伤口,他轻轻地“嘶”了一声,“劳驾,给我找个地儿躲躲。”

第50章

时雨实在是觉得,自打认识乔停云之后,这前前后后几次见面,他就鲜少有全须全尾的时刻。都说千金之子戒垂堂,这人仿佛压根不知道自己身份的贵重敏感——天官首辅门第,满大胤怕是都找不见第二个,若不是乔家二老都退位了,如今只怕整个大胤,都没有其他勋贵之族立身之地。乔家虽然这一辈尚未有太多的出色子弟,可简在帝心是跑不了的,乔家的风向,很多时候也就代表了皇帝的心意,这人却见天儿地往那些危险的地方撞。

……要是她是乔明铮,恨不能把这个不省心的长子打断了腿锁在家里!

虽是暮春,可时雨畏寒,地上厚厚的兽皮毯子还没有撤下去,丁点儿血迹,便也较容易遮掩。她反身栓门,吹熄了灯,就着外头的一点儿月色,小姑娘的脸色都难看到几乎像是要吃人。

“乔停云!”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又惹了什么麻烦?!”乔停云并不肯躺到她的床上去,这人总算得上是个君子,躺到未成年女子的床上,纵使是未婚妻,那也过了些。他躺在时雨最爱的贵妃榻上,见她动怒,神色一动要说话,可却闷闷地咳嗽几声,才说:“我没事儿——你犯不着大动肝火。”

这人生来就有一股风流态度,行走坐卧,都是世家气派,连着如今半死不活,都还能维持住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这几声咳嗽,到底失却了往日从容,像是一根针一般,扎了时雨一下。

“你没事儿又怎么了?”时雨被这根细细的针扎了,言辞便也尖刻起来,如同凌厉的刀子,“你最好有事!之前去嘉陵关,就是铤而走险,伤得那样重,竟然不长记性!乔停云,我看最好把你的腿打断,动弹不得了,才不怕你惹麻烦!”

这么一个凶巴巴的小姑娘,又是担心又是呵斥的,乔停云再怎么样都不敢招她了,只好“欸”一声,说:“这回真是正事儿,我来英国公府——”

时雨眉毛竖立,怒气未消。

乔停云忙道:“你不要打断——我来英国公府,难道不是为了查你想知道的东西?傅嘉木和得安城的往来,连寒鸦卫都捉不到把柄,必要有人以身涉险。我先头来探几次,对这里再熟悉不过!”

“又是得安城!”时雨的心几乎被揪起来了,她烦躁地在屋内来回走动,“那个穷乡僻壤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样紧追不舍?寒鸦卫——寒鸦卫怎么又牵扯进来了?!”

她流露出的烦躁并没有半分是伪装,可乔停云用抱歉的眼光瞧着她,却是誓死都不说的模样。她一见又是心头火起,没轻没重地给他上了药,嘴角紧绷着,“傅嘉木自从回京后,就几乎闭门不出了,对外说是在养伤,可我觉得他是在韬光养晦,对朝野的影响力,只有比起从前更胜一层楼的,有了这样的泼天富贵,他还求什么?”

乔停云身上有多处伤口,处处都不浅,好在没有致命,他的脸色可见地苍白了许多,可对着她,神情却没有半分紧绷。他似乎是觉得小姑娘的话很傻,微微叹了口气,只是对她招了招手,说:“你来辨认一番,这些信件——可是傅嘉木的笔迹?”

时雨接过一看,神色惊疑不定。

她自然是熟悉傅嘉木的笔迹的,可却鲜少见他亲自动笔给人写信,一般来说,都是几个师爷代笔,偶尔一些无关紧要的信件,还会由她来回呢——这么久了,她只见过傅嘉木给几个朝中元老去信的时候亲自动了手。

可这几封信件,细致得简直不像是傅嘉木的风格,那游龙一般的笔锋,又确是傅嘉木不假。

不过给她寥寥扫了几眼,乔停云就又收了起来,敛眉,倒是有些嘲讽地笑了笑,“唉,他的确是谨慎的人,得安城的信件我虽然也见到了一些,可都是无关紧要的请安废话,要不是我们的人半途截获了他的亲笔信,还当真抓不住他的把柄。”

时雨忽地福至心灵,一把摁住了他往回收的手,“你是说……你是说,他和扶余人,有往来?”

两人手掌交叠,虽然先头有过更为、更为亲密的举动,但是在这种严肃正经的时刻,依旧把气氛带出几分旖旎来。一人侧躺着,站着的那人难免要将就一些,俯下身去,倒是带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近了。她素白的脸就近在咫尺,长身子的小姑娘一天一个样儿,不过是些许日子没见,又褪去一丝青涩,沉静如秋雨,却又有窗外晚春的媚色在。

一时间,屋内倒是没有人说话了。

直到训练有素的军士脚步声响起,时雨猛地移开眼,往窗外看了一眼。她不是没有想到会有傅嘉木的亲兵过来,可到底仗着自己的身份,觉得他们不会太过分。

可是这会儿,却不是赌他们有没有搜她屋子的胆子的时候。

“起来!”她低声喝令说,“到床上去!”

纵然是这个时候,乔停云还是被她理直气壮的这句话噎了一下。时雨的屋内空空荡荡,并不似一般贵族少女那般纹饰繁琐,因此躲人的空间,也就不那么大,如今看来,倒是只有那张围了纱帐的螺纹红木跋步床能藏人了。

时雨转身燃上沉香,又打开了窗子,夜风习习,铺面而入,搅得屋内袅袅烟气四散,仿佛仙境。

奉命追查刺客踪迹的亲兵将领并不因为这是傅嘉木生女的院子就如何收敛。他甚至胆大包天地,命她的侍女来敲门惊醒了里头的小主子,紧绷着脸,在门外高声道:“府内进了刺客,县君想必,不会介意属下来排查一番吧?”

时雨对这魏统领是有些印象的——魏姨娘的跋扈,得多亏了这位族兄在傅嘉木跟前的面子呢。

她只穿着雪白中衣,叫层层叠叠的纱帐遮掩了神情,不过低低地咳嗽两声,就道:“魏统领客气了——搜就搜吧,父亲那边如何了?”

说罢竟然不顾男女大防,从里头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来,像是要看清对方的神情。魏统领大窘,还是时雨身边的侍女为她解了围,“县君!魏统领不过是做面子功夫,咱们院子一向是早早落锁了的,您的屋子里,怎么会进贼人?您才吹了凉风病了一场,可莫要再起身了,不然,国公爷又该担忧了!”

这小姑娘一席话,回转的是滴水不漏。魏统领胆子再大,也不敢叫堂堂平乐县君下床来由着自己搜查,不过叫手下草草搜寻一番,就要抱拳告辞。

时雨始终半躺着,清亮的目光却在魏统领身上打转。

魏统领出门前,到底还是回了她道:“国公爷同刺客交了手,受了些轻伤,苏大夫已然过去了——县君这头,还是要保重!”

她含笑颔首:“这是自然——今儿个就劳烦魏统领了。”

声音里,却还是有些惊惶在的,那一双原先空灵清静的眼睛,纵在纱帐后,魏统领也可以隐约感受到里头的软弱和慌张。这使得他多少有点儿轻蔑地想——到底还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不害怕?国公爷再三吩咐,连县君的院子不能落下,怕是想多了,就她这样子,既没有那个立场,也没有那个胆子窝藏刺客。

他眼里那个没有胆子的小可怜……如今确实也沁了满手的冷汗。她不动声色地伸手,在某人的衣襟上擦干了手汗,温声叫侍女替她送客。

魏统领才一走,她就憋不住了,一瞬起身下床,满面苍白之中又透露几丝红晕。再是不顾伦常的傻大胆,和一个男子这样亲近,还是叫她有了几分羞赧。

乔停云瞧着她,叹口气说:“总算还知道害羞,刚刚叫我上床的底气去哪儿了——袁时雨,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错投了女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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