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那一战是胜利是胜利了，但并非大捷。白灏率领的那支堪称帝国铁狮的军队和无数虫族的尸骸一起，湮灭在了茫茫宇宙中。
全军覆没。和所有大众一样，他们家也无从得知那次胜利的细节。
不知道从哪传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说法，有士兵在那次战役里发生了精神力暴乱。
精神力暴乱！白荧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吓得嘴里的薯片都忘了嚼。
精神力越强悍的人波动也越不稳定。人体内精神力四处冲击和疯狂膨胀，几近爆裂的血管从皮肤表面凸出来，活生生看着自己变成一个人形炸弹，一旦爆炸那就是一颗小型星球陪葬的事情。
已经有近百年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了，精神力暴乱遥远得像只存在于警诫中的恐怖事件。
毕竟造成精神力暴乱的条件也高，造成一支军队都覆灭这样惨痛的损失，那个人的精神力该有多高？
他的家人很担心前线的大哥。从军部发回来的信函里只说，白灏上将在战役中为国家所做贡献突出，现已平安归国，按照规定现正接受各项身体检查，请家属不必担心云云。
可是，家里当时是在他大哥回来的第三个月收到这封信，这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他们不知道军部为什么要连家人这边都要压下上将归来的消息，可能是一些需要加密的信息……之类的吧。
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他大哥在他的记忆中渐渐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就连他大哥那次出征之前他没有去送行。就是这么宅。
第3章
面前一扇厚重的加密门在他们走近的时候无声划开，让出仅容一人过去的通道。里面的光线比外面晦暗，白荧看不真切，只觉得里面一片寂静，像黑黢黢的山洞口，某种大型的野兽蛰伏其中。
小智能人头顶的灯闪了闪，它停在了外面。
这是让他一个人进去的意思。他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抬脚走了进去。
非常大的一个房间，天花板很高，巨大的黑金石圆会议桌盘踞房间正中。
桌上零散放着没喝完的水，空气里有残留的烟草味。看起来真的是刚结束完一场会议的样子。
他许久未见的大哥坐在房间的另一端，魁伟的身体坐进了领导者的黑皮大座椅里，指尖还夹着烟，还穿着漆皮军靴的双脚都翘上了那张严肃的会议桌。
帝国上将一张脸也是生得刀削斧凿，俊朗非常。只是这种俊朗中是过于锋利的英气，是往往在第一次见面就要压人一头的那种人。
他的视线并不锐利，甚至可以说是随意，毕竟没把人放在眼里。只是在白荧越走近一分，那种令人脊背发毛的打量就更深一分。
视线带着实质般的重量，压得白荧不敢抬头。
他大哥没有动一下或者打招呼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慢吞吞地走上前去。
刚才远远看了房间另一头的大哥一眼，到现在他都不敢抬头。
可能是光线暗的原因，他总觉得他大哥此时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有些不善。对方的眼底一片无从探寻的幽幽暗色，白荧甚至想到，他不会是不认识自己了吧？
“大哥。”
他一咬牙，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却带着一贯的弱气。
像一把小榔头在边缘敲打，试图把这沉重庞大的寂静锤开一条缝。
白灏抬起下巴，悠悠地把烟移到嘴边抽了一口。他下颌一抬起，就露出了线条流畅的古铜色脖颈还有上面性｀感的喉结。
自从那次意外的精神力暴乱后，他整个人性情大变。
家里几次想让他回去，又被军部搪塞过去了。为了不被发现异常，他偶尔联系家里，但是即使有人来到军部找他，他本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里那些熟悉又乏味的面孔，却提不起兴趣来。
如白荧所想，太长时间没见，他已经忘记这个弟弟长什么样子了，倒是依稀记得他们两人以前的兄弟关系是什么样子的。毕竟是第一个弟弟，总是比较有印象的。
但是看到屏幕面板上那张美艳得动人心魄的脸蛋，他脸上漫不尽心的表情也难得地顿了一顿。
美得过了头是有冲击性的，偏偏这个人还一点也不自知。
屏幕中这张脸精致得雌雄莫辨，皮肤宛如细腻柔软的白瓷，挺直俊美的鼻锋，仿佛出自技艺最精湛的艺术家的雕刻刀下；精巧的小脸，那双眼睛尤其美得不甚真实。小家伙胆子很小，似乎是受了惊。
弟弟？
“过来。”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微微翘起，开口对他道。
白荧身子一颤，他小心地往前走了一步。系统在这时恶狠狠地催促：“快上啊！你在等什么！”
白荧一咬牙。这次真的迈着打颤的小腿往前走了好几步，一直走到了白灏身前，和他穿着军服的两条长腿隔着一拳的距离。
“大哥。”他又干巴巴地叫了一句。
对方饶有兴致地看他。
“不对。”
白荧心里咯噔一下。
“重新叫。” 白灏懒洋洋道：“以前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
白荧不是很懂他大哥的心思。他还以为小孩子才那么叫呢。他们家太多小孩，每个人都这么叫的话早乱辈了。他依言换了个称呼。
“哥哥。”
对方这次满意地应了：“嗯。”
见他满意，白荧这时已经稍微能克服了一点他凌人的气势，说出了这次来的由头：“哥哥，爸爸让你找时间回去，一起吃顿饭。”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都很想你。”
白灏不置可否，把桌上两条笔直的长腿收了回来。
他拉过白荧的时候，后者像炸毛的动物一样，先是反射性地一缩，然而职业操守让他顶住心中压力卸了手上的力气，无比顺从地坐在他哥哥坚实的大腿上。
“再叫一声。”他仿佛没听到他刚才讲什么，只是这样说道，一只手像是防止小孩子摔倒一样扶着他的后背。
第4章
顺着他的意思又叫了几声。
真可爱。白灏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想。
白灏慢吞吞地把手上的烟熄灭了，那双猎鹰一样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转向了他：“不只是这样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呢，荧荧？”
最近没什么节日，无端地又要把他叫回去，而这个弟弟印象中并不是个轻易会出门的。
白荧被抱坐在他怀里。他哥身形高大，于是他整个人都被他的身体圈起来了，呼吸间都是这个人身上混着烟草味的古龙水香。
怀里的少年面色薄红，嗫嚅半晌，才吐露出此行的真相。
“哥哥，” 漂亮的小孩不敢看他，“我没钱了，我想买最近新出的游戏舱，那个很多人都有的M-xlayer。”
不仅贵，还限量，还要一点特殊通道才能拿得到。
他在小的时候，跟他弟关系还是不错的。但是长大之后，属于不同世界的两人又各自越走越远远了。从那以后，他就对其它弟弟妹妹就没了兴趣。
他当时还有点不懂。为什么长大以后就不一样了？
现在看来，还是一样的嘛。
白灏用哄小孩似的语气，低沉磁性的声音诱哄道：“荧荧亲亲哥哥。”
为了方便他亲，白灏还贴心凑过去了一些。真的把他当成了小时候。也丝毫不问一句为什么你丈夫不给你买。
“哥哥什么都给你买。” 他说。
白荧是懵比的。
他在系统的警报声中，一口亲在了哥哥的下巴上。
感受到那点柔软，对方愉悦地眯起眼睛：“真乖。”
白荧摸了摸耳朵，不知道他为什么只是两个字也能说得让人浑身酥了骨头。
亲完之后，他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一些，按下领口的一颗纽扣通讯，吩咐让副官进来。
隔了一会，门口进来一个年轻人。看到里面的一幕，培养起来的判断力使他第一反应迅速地低下了头。不该看的不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