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谱梦鉴(13)

作者: 芝兰在宇 阅读记录

这时白光倏忽一现,小辰均身量骤长,成了弱冠时的模样。

他微微低头,拉住我的手:“抱歉,沐乐,我骗了你这一路。”

――――――――――――

立在云端,俯瞰蜀城。山依水傍,物产丰饶,城池固若金汤。若是在凡间,凭此天险之利,可自称一霸。

然而这些在魔族眼中,只不过是硬一点的窝头,轻易就可啃下。

“我那时刚入蜀城,魔族说,令堂被发现在他们的辖地,还拿出了一些信物,凤君不疑有他,准备前往寻找,一旬后,凤君安排好事务后悄悄出了城,至今杳无音信。”辰均慎重道。

阿爷失踪多年,纵然知道这可能是魔族的陷阱,母亲也要亲自去看个明白。可是,母亲绝不会丢下蜀城不管,为何……

辰均又道:“魔族的少君是新立的,他正欲扩充兵权和威望以巩固地位,打一场胜仗是他的首要选择。然他也知胜战不易,所以假意前来缔盟,想捞些好处再走。”

我迟疑了一下,问道:“他的条件是――”

辰均看了我一眼,道:“你。”

“……”

“那魔头想必也把你当成了女子,大言不惭地说‘若要交好结为姻亲即可’之类的鬼话。”

我抚额一叹:“然后呢。”

“听说你是男子,他便改口要你去魔族为质。”

游历凡间时听闻有弱势小国嫁女他国以求大国庇护的惯例,而以子为质也是常见。没想到不仅神仙学起了凡人的一些东西,魔族也用起了人界的套路?更没想到这些差点用在我身上。

“母亲肯定不会同意,天地开辟以来,还未听过神仙到魔界为质的荒谬事,”我淡淡一笑,又道,“母亲一定把那个魔头狠狠瞪了一眼,然后说质子应该互换之类的话。”

“凤君的确是这么说的,还说,若少主为质,为求地位相当,魔族少君也应为质才是。”

“那魔头岂不是恼羞成怒,后续如何?”

“无法善了,和谈失败后两军相峙到如今,魔族似乎在等着什么,一直引而不发。凤君未归,我们也不敢贸然出兵。”

我看见角楼上的旌旗飘摇不止,心想,蜀城秩序井然,除了戒备森严了些,其他与寻常战时无异,母亲这是使了一出“空城计”啊。

以前凤族贵为上古神族,呼风唤雨,六界尊之,莫敢不从。如今沐氏式微,单单对付一个魔族都要小心谨慎、斗智斗勇。

用尽诸多手段苦心经营,而不是甩袖走人避难天庭,只是为保人界西南一隅的安定。

杜氏也是一样。管理蜀地千百年,被奉为人主。杜氏王于蜀地,却常常受人猜忌。前任家主就遭诬陷而郁郁而终,直呼“不如归去”,血溅于野,生出朵朵殷红,名为杜鹃。

我胡思乱想了一番后,心中一阵难过。

辰均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不必心急,这届魔君手段稚嫩,远不及他君父,不足为虑,而且,我也会一直在这里,纵使只有我一人。”

听了这番话,我释然不少,忍不住戏谑道:“这次不是用天庭特使的名义?小辰均?”

辰均也笑了:“若我一人,当然是辰均的所想即为。适才与你解释了几番,原来你还是在记仇呢。”

我想,蒙了我一路,刚入浥城时就掉了包。念在他一番好意的份上还是不与他计较了。

“诶,对了,杜湲呢?”我在城外没见着他。

“他,上天庭有一桩机密之事要派他去做,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猜测应与魔族有关。”

“会不会有危险?”他只是肉体凡胎啊。

“他留书说少则数月,多则数年。还有,让你不要太担心。”

焉能不担心,我突然想起郧城的犀、壮两父子。又想起不知所踪的父亲。

最恐不知别离有无再聚时。

苦修数年,我依旧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或许,习惯了自己的静,看谁都会是热闹得欢欣;习惯了独处,一朝有人陪伴就愈难割舍;习惯了永生不败,就更可能会因害怕消亡而患得患失。

也许我的心智还未完全成熟才会想这些,像辰均就不会了。“辰均,你在天庭那么久,每日重复无聊,都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辰均轻笑说:“说起来,与你在连云山苦修颇为相似,神魔大战时,神界破碎,间隙间生成了无数个无底幽涧,从得证神位开始,我便听从灵始尊君的意旨,几百年间在其中梭回,寻找修补间隙的方法。”

“你找到啦?”我好奇道。

辰均点点头说:“神界自身就是一灵体,修复它与补全魂魄无异,我也是无意间发现幽涧中悬浮的碎粒其实就是它神力的实体。虚实在巨大的力量间转化。”

“可是这些如何能收集起来,碎了,化作万千尘埃。”我叹道。

“神界如此庞大,收集残缺倒不如新建实在。尊君的意思是,‘有为为动时,无为为契机’,倒不是真让我去修这个无底洞。”

“难怪你在浥城时说‘尚可一试’,原来只要费时费力,消散的魂魄也可以补全。”

“只是魂魄而已,补全记忆却无计可施。”

“既然有希望,澜陵星君他――”

“你当他不知晓,一开始他一直在凡间四处找寻,只是惠兰仙子逝去突然,且是自裁……此法不通,司命已将惠兰投入轮回道,永世轮回,只看他们有无缘分了。”

天历二十万六千零一年,将星横空出世,凡间战祸不断,或将定于一。

作者有话要说:小仙女们女神节快乐(≧3≦)

☆、太虚结界,指引之词

对于六界来说,天历二十万六千零一年是尤为特殊的一年。

先是魔族假意结盟遭拒,仙魔两界成对峙僵持之局,势如水漫。

后有澜陵星君暗离星宫妄自下凡,并且私入轮回道,使得星位移乱,天庭震怒。

凡界有瞻星者故意夸大奇异星象,直呼“荧惑守心,祸从政出”,像是要印证此话一般,诸国大小战役打了不下一千场,子弑父、臣篡君也是屡见不鲜,人心浮动,妖鬼便闻风而出。

“文书积案,司命怎么会有空来蜀道走一遭?”

“也就你们这儿恬淡宜居了,凡人诸事一团浆糊,在天庭老夫就像那春耕的牛,一刻也不得停息啊,”司命抱怨了一番,又道:“年轻,就好折腾。”

这是在抱怨澜陵星君呢。“星君他真的下凡转世去了?”

“哪能有假,偷偷改了命格簿子,这一世铁定是要待在凡间了。”

我疑惑道:“神仙入轮回道便如此轻易,勾刻几笔即可?”

司命摇摇头,侃侃而谈:“哪有那么简单,首先,得绑一个人的气运,与此人同盛同衰却不亲近,若还有夙愿与命格相悖,则需以运换运,在簿上一一陈词,然后只身踏入人冥分野之处的忘川,走到尽头才得见轮回之门。”

虽不见澜陵星君其人,观其行事,也足以道一句痴情郎君。此事闻之动容,若不是司命偷偷放了水,星君如何能轻易拿到簿子。

“不是可以设劫吗?”我问道。如此捷径,为何不走?

司命望天一叹,小声道:“弗许啊。澜陵固然得天帝看重,但天帝他老人家没理由不帮亲侄子却批准澜陵下凡渡情劫呀不是,本来也没站住理。”司夜上仙是天帝他亲侄?

我小心翼翼地与司命说:“欸,你说慢点,寻常耳朵还真跟不上你的嘴。还有,上次你和辰均合起来耍我,我还没找你呢,你却先寻来了。”

“多远的事儿了,还记仇,这次相见,嘴吧倒犀利了不少,凡人有句话,叫‘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看来啊,你得尽早离辰均远些。”

“关他什么事,我这是本性恣意,”才不是“近墨者黑”,我噗嗤一笑,“劳烦尊驾前来,所谓何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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