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梦鉴(18)
只有一间精致非常的卧房,余下的是藏书阁、兵器库……只有这两类。
今日我睁眼不久,忽想,自己出不去,说不定物件可以出去呢。
于是来书房寻四宝。
这里也干净利落,三面悬挂着巨幅的山水图。我忍不住轻推了一下卷轴,忽见画里渐渐出现了人物,场景有时是乡间小路,有时是闹市街坊,有时是凋敝破屋,有时是金碧辉煌……变化无穷无尽。
这位上仙可真是好雅兴,居然把这人间的万种风情、千人千面都画了出来。
不多想,我写了几封信,又做了一个纸鸢。
令我惊喜的是,纸鸢乘风飞了出去。
于是我坐在石凳上开始百无聊赖的等待。
约莫过了半日,大门被推开了。
我和托着纸鸢的人面面而觑。
“司命,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啦,”司命把纸鸢扔在桌上,“一见这玩意儿,就知道是你了,你还得庆幸老夫识得凡人的楷字,又恰巧看到了它。”
“……”一时心急给忘了,天庭用的是一种近似图画的鸟虫书,呃。
“你进的来,就是知道这结界的缘故啰。”
“还不是怕你迷路走丢了,既然醒了,就随老夫出去吧。”
我疑惑不解:“我都醒了一旬了,你才来。”是不是辰均托你照看我,结果你给忘了。
“那是意外。”司命明显就是在敷衍我,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就开始向外走。
我跟着果然顺利出了门,扭头一看,匾上写着:北辰宫。
没听说过呀。
走出来才发现这北辰宫与帝殿云霄有些类似,地势颇高,下了数个玉阶才见着其他宫室府邸。
“司命上仙。”
我和司命抬头一看,有位仙子正从不远处走来。
“上仙,没想到居然在这遇着你,嗯~是北辰哥哥回来了吗?”仙子扭捏问道。
司命笑道:“原来是沁媱仙子啊,多日不见,越发亭亭玉立了。”
“您过奖了,”沁媱脸上泛起两抹红云,才瞥见了我,说“你是谁啊,是上仙的弟子吗?”
我没吭声,只听见司命道:“这位可不是,你不是问北辰那小子嘛,他呀还在外面逍遥着呢,怎么可能回来。老夫有事,先走了噢小沁媱。”
“那好吧,您慢走。”沁媱咬了咬唇,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然后提裙向上而去。
我疑惑道:“这个方向不正是北辰宫嘛,你方才说,北辰君不在――”
“她不亲自确认一遭是不会死心的,据说已经连续好几个月了。”
“竟然是这样,看得出来仙子对北辰君的爱慕之心,能做到如此也是罕见了。”
司命瞥了我一眼:“妾有情,郎无意,只能是伤心一场。”
“说起来我为什么会在北辰宫啊?”
“借给你休养暂住的。”司命不咸不淡道。
提到休养,便想起这伤从何来,不禁汗颜。“怎么不见辰均呢?”
“他有事先忙去了。”司命的态度与平日大相径庭,寻常笑语春风的他连表情都有几分冷硬。
“发生什么事了?!”我脱口而出。
司命一拍脑袋瓜:“哎呀,我是真不搞懂你们这对,瞒来瞒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实话跟你说吧,因为你的灵力日渐消散,辰均只得把灵力都注到果酒里让你服下。
你又擅作主张差点毁了丹元,为了给你疗伤,辰均不仅用尽了神力,只能在冰室休养,还甚至因此遭受了天道的惩罚,于前些日被贬下界历劫!
老夫我就是因为忙里忙外才把你给忘了的。”
“这……”我吃了一惊,辰均居然为我做了这么多而我却毫不知情。
“且,你的命格早已牵系在辰均身上,所以你若遇上危险,他便能及时察觉。而你若是灰飞烟灭,他也会!”
到了岔路口,司命扔给我一面镜子:“观尘镜,说好借一千年,老夫这次绝不赖账!等他返回天庭,替我还给他,老夫不愿掺合你们的事了。”说完愤愤然走了。
司乐府主君虽不在,但一切都有条不紊。我快步到了内院,只见桌上还留着一局没有结束的棋。
百年前也是这么寻常的一日,两人正于棋枰酣战时,突然被天帝一诏喊去,说要我下界找什么“魔物”。
这棋,就一直摆到现在,没挪过分毫。
我叹了一口气。
原来总想着我为平地攀缘之菟丝,而君为高松悬立之女萝,绝难相会。
如今你却是化身松柏,默默替我挡了风雨,还给了我盘桓而上吐露真情的机会。
心彻底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卷回归小仙慕乐视角,大家没有混乱吧。
小芝兰不是后妈,不会虐不会虐不会虐(重要的是说三遍),接下来只有糖。
(存稿君质疑的目光)
二更稍后~
☆、聘为西席,同看杂剧
“先生既是江城人士,何故来了洛阳呢?不瞒先生,在下后日便要赴京上任,因恐幺儿无人照看,故而急聘西席,且,小儿自幼失恃,性情孤僻,希望先生能长担教化看顾之任,若是先生心系家人,此事――”
我掂起茶盏,掩饰内心的杂乱:“原来员外是为此事担忧,您多虑了,慕乐一介孤露,也未曾娶亲,无牵无挂,此来洛阳,正是做了长居的打算。”
“原来如此,是辰某孟浪了。”
“无妨。”
“那小儿就拜托先生了,”辰员外向小厮挥手道,“快去把少爷领来拜见先生。”
不久,屋外传来推搡声。
“老爷等着呢,少爷您快些。”
“哼。”
……
辰员外一拍桌子:“贵客在此,何人在外喧哗?不孝子,还不快点给我滚进来!”
少年不情愿地迈进来。
乍见辰均小一号的脸,我有些失神。只见他也一直盯着我看。
“逆子,还不跪下。”
这可是要夭了你的寿,辰员外,使不得啊。
见他们二人别扭着,我只得插话:“不知道令郎都学了什么书,意愿学些什么?我也好准备准备。”
“小儿虚岁十二,却十分有惰性,学艺都不精,朝廷既开了恩科,辰某自然是希望此子能榜上有名光耀门楣。”
我点头道:“盼子成龙实属常情啊,慕某知晓了。”其实这位就是条龙哈哈。
辰员外揖手道:“在下还有公事要办,失陪了。”
正好可与辰均独处,我轻笑道:“无妨。”
“欸,爹爹怎么会选了你当我的西席先生,这么年轻的先生,我倒是头回见。”
我看着辰均的一双杏眼,笑道:“你没碰见罢了,我的先生教导我时,瞧着像是比我还要小呢。”我又想起辰均那冠绝六界的青颜了。
少年惊讶道:“比你还小却能教你,那他一定是神童。”
“当然。”
“我是瞧着你比寻常的先生要亲切许多,才与你说话的。”
“那我真没白长这张脸,不过,你可不能小瞧我,好歹我也是从几十个先生中脱颖而出的。”
“哼――”
说是性情孤僻,只是较少与人交谈罢了,对于这样的,就得连哄带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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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亥日,天气晴好,听闻东市搭了台子演杂剧,座下好茶糕点供着,我有心去看,软磨硬泡了半晌,才哄的辰均出门。
“小孩都爱热闹的,你却是异于常人。”
辰均瘪嘴做不解状:“做甚么要去看戏?无聊的紧。”
“之前我写过几札话本,扔给班子后就没管了,说不定今天唱的是我那一出呢!”
“管它唱的是哪一出呢。”
辰均这小孩脾气倒是与他做上君时浑然不同。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哄他吧,又似乎不是。
台上已经开演。
『……勤勤恳恳书生一介,奈何榜上无名荣华灭,整三载千千无眠夜,灯火如豆月光泻,照得我心乱如麻被似铁,明朝就说与这众人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