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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22)【CP完结+番外】

作者: macadamia 阅读记录

他沉默,齐小果说得更激动:“协议只有一年!你不趁着这机会抓紧把身价提上去,难不成真要和李老板谈恋爱!你傻不傻!”

房间里很静,李栩禾尽力不“偷听”他的电话,可经不住齐小果的嗓门大,他只得放下手里的剧本,无奈地看向郑曲亭。

“郑曲亭!你是艺人,他是老板,你做什么梦呢,他们那种人哪里会把你当真,随便对你好一点,你就忍不住贴上去,最后伤心的不还是你,竹篮打水两头空!”

齐小果捏着被挂断的电话又气又怕指尖冰凉。

她不敢想象郑曲亭到底是什么意思,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头,李老板固然是对他好,但郑曲亭要是当真了,未免可笑。

老板和艺人有几对好聚好散或者修成正果?闹得纷纷扬扬人尽皆知的多了去了,尽管郑曲亭不是张扬的性子,李老板看起来也不是凶戾的人,但感情上的得失悲喜太容易塑造或毁灭一个人。

郑曲亭表面冷硬,可她知道,知道这类人最是过刚易折,万一真当真了同李老板在一起,最后,最后伤心的还是他,他怎么就不懂呢。

她咬着手指做深呼吸,浑身颤抖不停,她太怕了,郑曲亭是她的艺人更是她压在心口上的人,他绝对不能有受伤害潜在可能性。

“去给我找张A4的白纸,还有中性笔。”见他挂断电话,李栩禾支使他,并不主动提及电话的内容。

两个人心有灵犀,都不点破齐小果的话。郑曲亭取来笔,扒拉着桌面上的文档,翻很久才从夹子里取出一张,是电影末尾的片段,和他没有太大关系,单面有两行字:春天来了,春儿躺在山坡阴面未化的雪地上,嗅见一缕迎春香,真好闻啊,他闭上眼深深吸气,比脂粉味儿好了不知多少倍,这一生他遇见太多男人,没走过一条好路。春儿笑了。

这是字数最少的一页,找不到完全空白的纸张,郑曲亭递给他,问:“可以吗?”

李栩禾点点头,随后把剧本翻过来用手抠小钉子。

他没有指甲,锋利的小钉子戳在指肚上,郑曲亭阻止的话哽在嘴边开不了口,李先生太认真了,手指做不成的事就用牙去咬,别起后拿大拇指慢慢把钉子掰直。

可能是痛了,又换食指去掰另外一边,两根指尖因用力而失血留下深深的一个钉子窝。

那页带着泥渍鞋印的封皮被取下来了,换上空白的那一面新纸,李栩禾抽出他手里的中性笔,触碰的一瞬间那被扎过的指头变得很痛,他搓搓指腹缓解痛感,郑曲亭立刻弯腰握住他的手,呼出气给他做吹吹飞痛痛飞,李栩禾失笑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您是大孩子,kidult。”郑曲亭轻轻地揉,说“痛痛飞走了吗?”

李栩禾觉得他好生可爱,这么一个大高个,弯腰和他玩小时候的把戏,于是俯身亲亲他的脸颊,柔声道:“飞走了,去一旁坐着。”他坐在茶几旁,只有一把沙发椅,另一侧的长沙发空荡荡的,郑曲亭非要围在自己身边站着。

阴影落下来,李栩禾只来得及握紧拆掉钉子的剧本,恐怕散在地上找不到顺序。郑曲亭手从他膝下穿过,揽了他脊背抱起来,灰蒙蒙的眼睛执拗的望着沙发,俩人一起坐在上面。

郑曲亭圈着他,用下巴蹭他的脸,说:“我要和您在一起。”

李先生的脸又像小番茄似的红起来,道:“那你别干扰我。”

郑曲亭为表诚意松开圈他的手,把头仰在靠背,手张开停在扶手,懒洋洋地看他。

李栩禾低头把钉子重新装回去,又觉得郑曲亭这副样子气人极了,卸下装了一半的钉子作势扎郑曲亭的脸,郑曲亭仗着手大包住他的手不许他扎,眼睛里都是笑意。结果防住脸没防住腰,李先生在他侧腰掐了一下,郑曲亭痒得躲,求饶:“我错了。”

见他老实了,李栩禾又慢腾腾地装钉子,把新的纸张和原有的纸张比齐,戳开小洞扎好再顺着之前的钉眼儿扣好,用中性笔在空白的页面中间端正的签好郑曲亭三个字,顿了顿,又写上Dylan。

他的字好看,连笔写得也好看,英文花体也好看,但还是不放心地回头问郑曲亭:“好看吗?”

睫毛抵在镜片上,黑色的眼瞳如墨色深厚,眼尾的皱纹不添老色反而多一种道不明的感觉,好几次泪滑过的时候他都忍不住舔,颊上薄薄一层红,嘴巴,嘴巴还是淡淡的颜色。

郑曲亭盯着两瓣唇亲上去,吮咬了一下又退回来,看着封面上自己的名字说:“好看。”视线落在英文上,又说一遍:“好看。”

李栩禾抬手罩住他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忽闪在掌心,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伤心,可是他却清楚地看到,不甘、落寞、挤压着忍耐的一口气久久不能呼出的痛酸感,他看得到,看得懂。二十六岁,终究还是太小了。

“李先生,您问我好不好看,又不叫我看,您可真是……”嘴角勾上去,魅惑的笑纹深深一道,李栩禾收回手,澄澄瞳仁果真没了刚才的情绪,两眼写满调笑看着他。

罢了,李栩禾也不点破,他将剧本扔到茶几上,在清脆的撞击声里,白`皙的手移动到古铜色的颈间拎出纤细的红绳,静静地摩挲着圆润的黄珠说:“不要怕。”

郑曲亭抱着他的腰身,宽厚的肩膀可以轻而易举笼罩住他,eau rose的味道安静地包容着两个人。

“嗯,我不怕。”

李先生至少比自己小了两个尺码。

那袭冰蓝色的睡袍让他印象深刻,瘦削的肩胛骨透着丝料薄薄的耸立,整个人又瘦又高,戴一顶假发可以以假乱真当作女人。

更何况五指搭眼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少爷没机会做过重活,那眼镜,读书人的眼镜。郑曲亭缩缩手臂,李先生又那么容易害羞,还净要说些没头脑的话,小小的人叫他不要怕,固执地一遍遍重复,好像他仍是个孩子。

郑曲亭环着李栩禾一起倒在靠背上,下巴颏儿抵在他的头顶上,说:“我不怕的,李先生也不要怕。”

他的过去,从辉煌到低谷,该有的已经有了,不该受的也已经受了,实在没什么好怕的。

恨吗,好像也没有那么恨。

怀里的李先生身上有若隐若无的玫瑰香,让他心房柔软不愿意再想这些事,李先生,总能让他分心。

可电光火石间,他却想到了一件事。

那日他知道李栩禾有午休的习惯,敲开书房的门喊他去睡,谁知道满屋墨香盈盈,李先生伏案酣睡。那纸张留着这句词,最后一个字写得比其他的大出很多,用力过猛洇得泛出黑浓的毛刺边,刺眼的干涸在洁白的宣纸上。

将士报仇十年不晚,蓄势勃发,横敌清乱,一朝举棋黑子团,翻遍云端。

奈多少英雄膝折美人湾,酥骨红杯,细语喃喃,误入鸳池两双全,枯骨无还。

呵,“误入鸳池两双全”,好一个误字啊,诺大的“还”字挤在眼帘,郑曲亭没由得只记得这一句,手掐着怀里的人迫使他抬头。

淡色的唇被含吮舔吸,细细地哼声被吞进更凶烈地攻势,强硬地不容许反抗。初春的阳光冷冷洒在房间,亮不过泛着银色光芒的一双眼。郑曲亭捏着怀里人的下巴,叼着他的舌狠狠地磨,直到尝及铁锈味才如梦初醒般停下来。

李栩禾挣开他,捂着嘴巴皱眉。舌尖痛得他想跺脚,神经末梢尽职尽责传递着尖锐的痛感,他大着舌头说:“我,陪你。”这是第三遍了,他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一个人那么多次承诺。

空气里流动的玫瑰香安抚着他的情绪,淡淡的,不断绝。

“对不起。”郑曲亭不知如何是好,迎他入怀。李先生的头发很软,和他的心一样软,让他几乎要溺毙,心甘情愿舍弃求生意志。可是狠戾的另一面压抑不住地想毁灭李先生,生吞活剥把他融进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