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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生(76)+番外

作者: 欢小宴 阅读记录

话音未落,安柏微登时睁大眼睛:“你不早给我说?”

“你闭嘴听我说。年纪轻轻怎么话这么多?”杨乐佩嫌弃道,“昨晚陆辙是醒了没错,但没大有精神,喝了点水又睡过去了,其间什么话都没说,问他什么也都没回答。过了会儿,他开始说梦话,我耳背听不清楚全部的,但好歹听见个词,想知道吗?”

安柏微眯起眼:“你说不说?”

“说说说。”杨乐佩怂了,“他在叫江队。”

安柏微神色一僵,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江队?”

“嗯,江队。”杨乐佩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就是江队。”

安柏微皱起眉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你觉得他想起来的可能有多大?”

“那不好说。”杨乐佩靠在墙上呼出一口气,脸色凝重起来,“裴慕那个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以后得防他一手……局里的人哪个不脏?谁知道那帮人心里在想什么。”

“我真希望小辙永远想不起来……”安柏微嘟囔着,“没别的事的话,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等回到雁北还有好多事要处理,陆辙我来照顾。”

杨乐佩啧了一声:“你得让他面对现实,我的安队长。”

安柏微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等杨乐佩走远后,他没急着回房间,而是靠在走廊上抽了根烟,最近他抽烟的次数也增加了不少,心里总是蔓延着莫名的焦躁,而这种焦躁终于在进门看见江朔抱着陆辙的时候爆发了。

陆辙俨然已经醒了,江朔就站在他对面,笨拙地把手放在陆辙肩膀上轻轻拍着,乍一看见安柏微进门,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张脸涨得通红,慌乱解释道:“安、安队,不是我,是、是副队……我才……”

安柏微带着一身浓重的烟味走过来,沉着脸给江朔使了个眼色,江朔有些不舍地松开陆辙,小步小步蹭出了房间,最后带好了门。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

安柏微低下头去看陆辙,从他进门开始,陆辙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坐在床边发呆,两只眼睛红红的,睫毛被泪水纠结在一起,脸上有几道湿湿的泪痕。

他心里突然像是被撕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安柏微知道陆辙不是爱哭的性格,这么多年以来,他见过陆辙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现在,他千方百计宠着爱着的人,就这么呆坐在床边无声地流着泪,像是个破旧的布偶,柔弱又无助。

安柏微明白为什么江朔会抱着陆辙了,这样的陆辙实在太需要一个拥抱了,任谁见了都会不假思索地给予一个温暖的怀抱。

等安柏微察觉到陆辙在颤抖的时候,他已经把对方拥在自己怀里,安柏微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沙哑又小心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墙上钟表的分针磨磨蹭蹭地走过一个小格,陆辙在一片寂静中说。

“我杀了江队。”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不需要声带颤动,安柏微登时将陆辙搂得更紧了些,像是要把这人嵌入自己骨血一般,心里痛得仿若有千刀万剑戳刺深扎。

“那天晚上,没有星星和月亮,我站在废墟上,江队被人围住没办法逃走。我瞄准了江队的脑袋,砰的一声,子弹从太阳穴穿过,黑红的血喷了出来……”陆辙低声喃喃,“是我杀了江队,是我……不是别人,就是我,我杀了我的老师,是我……”

安柏微扶住陆辙的肩膀,双目赤红:“那是不得已的情况,陆辙,那是你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江队不会怪你。”

陆辙抬起头,眼泪蓦地流了下来,他哽咽了一声:“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安柏微重新搂住陆辙,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陆辙十八岁的时候,三分队正与一个黑社会性质的组织作着斗争,但这个组织内部错综复杂,三分队每每失手就是因为摸不清其作息和计划。鉴于此,江祝源便要派陆辙潜入组织内部——陆辙在之前的交锋中一直担任狙击角色,根本没在那个组织前露过面,由他来做卧底再合适不过,但安柏微觉得这样太过危险,几次跟江祝源吵了起来,险些动了手。

安柏微跟江祝源差点动手那次,陆辙就在门外听着,两人出来后,他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静静地说,我去。

最后,陆辙还是潜入了敌人内部,谨慎小心地做着一切卧底该做的工作,而在陆辙的帮助下,三分队的人里应外合,在接下来的几次交锋中都取得了显著的成绩。

陆辙二十岁的时候,三分队的人商量好,要在某个废弃的工厂里将这个组织一网打尽,具体的作战计划都已经出来了,结果在行动之前,组织的头目突然给陆辙等人说,我们抓到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就是以身犯险的江祝源,他按照计划埋伏在前线,结果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被抓住了。

陆辙几人跟着组织头目走出工厂,看到江祝源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情况恐怕有变。

果不其然,这个头目幽幽地说,在很久之前他就怀疑组织内部有对方的卧底,现在,正是需要你们表忠心的时候,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其他人面面相觑,但毕竟跟江祝源无亲无故,没怎么犹豫就拉开了保险栓,结果只听见了一声枪响。

陆辙已经开枪了。

开完枪后,陆辙面无表情地看向组织头目,问他,还有什么疑问吗?

头目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让手下把其他慢了半拍的人拉下去处理了,转而搂着陆辙的肩膀阳光灿烂地说,没了,没了,走,咱喝酒去。

事后,陆辙取得了头目的信任,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才得以改变整个组织的行动地点,导致整个组织被一网打尽。

陆辙像英雄一样被迎接回三分队,但自从回来后一直恍恍惚惚的,有时候接水溢出来都不自知。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安柏微实在看不下去了,在陆辙拼命抽烟的时候一把将烟夺了过来,还没说什么,陆辙突然呆呆地问他。

江队去哪了?江队什么时候回来?

安柏微愣了愣,他突然想到,陆辙回来这么多天一直有事没事就去江祝源办公室转几圈,他一开始还以为陆辙是去收拾江队遗物的,没想到他只是在等江队回来。

陆辙久久等不到回答,转身走了,那以后,他不工作也不学习了,天天坐在联刑部门口等江队回来,安柏微看不下去了,就直截了当地告诉陆辙——他死了,回不来了。

谁知陆辙突然哭了,哭得安柏微手足无措,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又拉着安柏微问,是谁杀了江队?

安柏微后来拉杨乐佩看过陆辙,他那时才知道,陆辙受了很大的刺激,甚至出现了记忆的混乱。杨乐佩给出的诊断结果是,陆辙已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联刑部工作了,他总是出现恍惚的状态,甚至于严重到生活不能自理,继续工作下去,也只是联刑部的累赘罢了。

说到江祝源,就不能不说林清醇,两人对对方都是难得的一见钟情,在事发之前已经热恋了许多年。出事的那段时间林清醇和江祝源已经准备结婚,江祝源牺牲,林清醇无所依靠,有段时间她看见陆辙就会失控,为了林清醇能够正常地在部里工作下去,陆辙离开也是唯一的选择。

之后,安柏微在鸿飞公馆买了套房子,他把自己和陆辙的东西都搬出宿舍,移到了新房子里,每天给陆辙零碎的十几块钱买中午饭吃,刚开始的那段时间,陆辙几乎天天走丢,安柏微白天工作,下午下班后大街小巷地找陆辙,有好几次都是从警察局那里把陆辙领回来的,他像是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找不到归途。

一两个月后,陆辙终于知道这里是他的家,接着问题又来了,他无法正常打理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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