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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潭(20)【CP完结】

俞尧疼得五脏六腑都痉挛起来,他费力的抬起头去看李敛越,可是李敛越却吝啬得不肯再给他一个眼神,脚步快速的走向大门,只留给他一道决绝的背影。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只能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如何伸手都抓不住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他忍不住哭了出来,大喊道,“李敛越!”

颀长的身影一顿,继而是毫不犹豫的拉开门走了出去,俞尧浑身都在发冷,空荡荡的屋子里,只能听见他呜咽的哭声,许久许久,一声极轻的我后悔了散在空气里,难以捕捉。

已经不下雪了,可是李敛越坐到车里,却觉得冷得骨头都在疼,他摊开手,掌心因为过度用力的握紧而变得苍白,他看着自己的掌心,就在几分钟前,他还用这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一生所求的人,而现在,他却放弃了,放手了。

李敛越从未想过自己也有放手的这一天,他和俞尧认识十五年,爱慕俞尧十年有余,爱意早在他心里扎了根,如今他却要亲手把扎根在心里的参天大树连根拔起,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管都爆裂开来,痛得下一秒就会死去。

他真的以为自己能坚持一辈子,哪怕俞尧不爱他,哪怕俞尧一心想要逃离他,但终究还是坚持不下去。

他怕自己发了疯,总有一天把自己也折磨成一个疯子。

一拍两散,说来轻巧,谈何容易,他每说一个字,都要控制住自己打颤的牙齿,害怕自己把接下来的话吞回去。

为什么真的会有人这样狠心,即使他掏心掏肺,即使他用自己的鲜血去浇灌,都无法捂热那颗冰封的心。

十五年的感情付之东流,他满腔热情的去爱,换来的是自己浑身的伤。

其实不是他放过俞尧,是他学着放过自己。

林论说得对,他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要栽在俞尧身上。

到头来,他还是不忍心,俞尧的控诉折磨着他,他以为自己足够冷血,却依旧无法面对俞尧不爱他的事实,他想要把俞尧一起拉入冰冷的深潭,却还是在俞尧说冷的时候松开了俞尧的手。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宁愿未曾在后院里见到娇纵的身影,那样明媚,仿佛天底下一切都归他所有,仿佛只要他想要,李敛越便能倾尽自己所拥有去换取他一个笑容。

李敛越失控的捂住眼睛,绷紧的下颌角有湿润的液体划过,他不禁想,如果他不爱上俞尧,是不是就不会输得这样惨烈。

只可惜了,先动心的那个,永远都是输家。

第21章

三年前,俞尧只身一人住进了银泉别墅,李敛越把一切都置办好,三年期间,但凡是俞尧需要的,都一件件的添置进这间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沾染了俞尧生活过的气息,他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渐渐被磨平棱角,直至今日的离开,也不过短短三年。

他以为自由是他梦寐以求,可当李敛越真的放他走时,他却仿佛被打入了深渊,如何扑腾都无法上岸。

俞尧在李敛越走后,像条死鱼一般在地毯上待到浑身发冷才精疲力尽的慢慢爬起来,他的上半身还是整齐的,唯有下半身空荡荡,从前李敛越和他上床,也有粗暴的时候,但从未有过没有前戏就进入的经历,如今后头隐隐作痛,他连走路都费劲。

想到这里,他不禁回忆起李敛越的眼神,心里抽搐的疼,捂着脸禁不住哭了出来。

他不是爱哭的人,但此时情绪波动得厉害,李敛越前后对他的待遇让他难以接受,他一点点把李敛越从前的好描绘起来,越是觉得委屈至极,哭得鼻子都堵塞,呼吸都困难,却还得磨磨蹭蹭自己进浴室去清理。

温热的水淋下来,俞尧边哭边机械的清洗着,脑袋就像装了个蒸炉似的,昏昏沉沉的发热,一连整夜的恐慌加之方才激烈的性、爱夺取他太多精力,他洗着洗着觉得太累,挨着墙壁靠了一小会,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又开始做七零八碎的梦,李敛越的眉眼在他梦里显得那么温柔,像春日的湖面倒映着岸边的杨柳枝,漾啊漾啊,在他心里撩拨。

他又想起漫天繁星的夏夜,他肆无忌惮的扑在李敛越背上,圈着李敛越的脖子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是那样自信,以为永远都能得带一句肯定的回答,却在转瞬之间,他被狠狠抛弃在地,摔得他七荤八素,而李敛越像尊无情的雕塑垂眸看他,讽刺的扯了唇角,一句话打碎他全部的幻想,“俞尧,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他瞪圆了眼睛,不相信李敛越的话,甚至想要爬起来抓住李敛越,可李敛越就像一道光似的,渐渐的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他被白雾围绕起来,周身只有他一人,无论他怎么呼唤叫喊,都没有人来抓住他的手。

俞尧猛的惊醒,他刷的一下睁开眼睛,白炽灯很是刺眼,又条件反射的拿手挡住了光,他脑袋还是沉的,现实和梦境混杂在一起,拿手一摸眼角,湿漉漉的一片。

“小尧,”慈爱的声音响起,“醒了?”

俞尧如在梦中,把手从眼睛上拿下来,见到母亲方露双眼湿润的站在床边望着自己,他愣愣的做不出反应。

他甚至想,他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为什么不是李敛越。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了,整整三年,他没有在回过这里,可这一切都是这么真实,他好像做了一个荒诞的梦,梦醒了,他依旧在自己的房间,有慈爱的母亲,就连床头柜上的小摆件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他很久都回不过神,方露有些担心的拿手背试探他额头上的温度,叹气道,“还有点烧,不过医生说了,休息两天就能好……”

她话没有说完,被俞尧打断,“他呢?”

方露反问,“谁?”

俞尧张了张嘴,到底没能说出那个人名,他记起来了,李敛越已经放过他,他和李敛越一拍两散,所以这是迫不及待把自己送走吗?

方露反应过来,沉默两秒,哽咽道,“他都和我们说明了,以后,你不必再去他那里,这些年辛苦你了。”

俞尧听她这么说,心里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他追问道,“李敛越没有为难你们?”

也许是他太过急切,方露连忙回,“没有,你不用担心。”

俞尧不死心的继续问,“那……是他送我回来的,他就没有说点什么?”

“你发烧在别墅里昏倒,是他的助理把你送回家的,”方露上前给俞尧掖了掖被子,“他没说什么,只让你好好休息。”

俞尧有点激动的抓住方露的手,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眶红通通的一片,连声音都在发抖,“真的一个字都没有说?”

方露狐疑的看着他,俞尧一惊,忽的收回手,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来,“没事……我就是太开心了。”

方露抹泪,“这件事是我和你爸对不起你。”

俞尧强颜欢笑着没有说话,他心乱如麻,他以为自己能因为脱离李敛越欣喜若狂,却没想到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空虚和无助感把自己淹没。

李敛越是真的不爱他了,他用力的咽下口中的酸涩,偏过头不敢让方露看出自己的异样——难不成要他告诉自己的母亲,你的儿子被软禁久了,竟然离不开那个软禁自己的人了。

他有些害怕,为莫名其妙的情绪,为满脑子都是李敛越的身影。

方露只当他累了,替他盖好被子,又在床边静静站了一会便推开门出去。

方露一走俞尧所有强装出来的情绪瞬间崩坏,他在房间里无目地的张望着,这个房间是他从小住到大的,但此时却觉得很是陌生,他缩进了被子里,辗转反侧,却怎么都无法入睡。

他可能是疯了,为什么每分每秒都在想李敛越,为什么连梦里都是李敛越,为什么李敛越会真的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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