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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娇娘(349)

祁家儿郎都是瞧上了谁家姑娘就认死理的脾气。

哪怕朝中有些不明内情的官员想要给祁明说亲,甚至还有人想要送美人来给他做丫鬟小妾,祁明都拒绝了,洁身自好得很。

现如今好不容易能和孟五姑娘稳定了关系,在枢密院的差事也稳定下来,结果天降大“礼”,咣当来个女人躺在车前头,怎么能让人不多想?

六思也瞧出那人着实是吓坏了自家主子,便道:“三少爷,我,我去瞧瞧……”

“等等。”这时候,一个略显冷清的声音传了出来。

祁明一扭头,就看到自己对面的萧元白正一脸淡漠的瞧着他。

大约是刚刚被唬了一跳,弄得祁明没了方寸,这会儿才记起来自己今日为何坐马车而不是坐轿,皆因他存了心思要请同僚萧元白回家做客,这才同乘一车。

之前祁明被点为探花,萧元白便是和他一榜所出的状元郎。

若说三甲之间的关系,祁明和榜眼郭成济更为亲近些,不仅仅是因为郭榜眼脾气爽朗,还因为郭家是华宁长公主的舅舅家,与祁明也算是有些亲戚关系在的,两人又都是坚定站在皇帝那边,交往紧密些也正常。

不过萧元白却不同,他出自萧家,是极为金贵的门户,而萧元白本人也素来冷清高傲,甚少与人来往,故而祁明同他交往不深。

可是如今萧元白是枢密承旨,祁明是枢密副承旨,关系密切,在衙门里做公事时也多有往来,祁明便想着要同他亲近些,以后也好一起当差。

谁知道好不容易迈出这一步,鼓起勇气请人家回家做客,结果就在家门口闹了这么一出。

祁明有些窘迫,便道:“让萧大人见笑了,我这就下去处置。”说着就要推开车舆门。

谁知萧元白却一把拉住他,猛地用力把他拽了回来。

祁明本就偏瘦些,猝不及防之下跌坐回软垫上,便有些错愕的看着萧元白。

而后祁明就听萧元白道:“此女定然是有求于你,多半居心不良,你若出面,无论你与她之间有没有龃龉,最后都难免会闹出风言风语,于你的名声不利。”

祁明没想过这些,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萧大人怎会知道这般清楚?”

萧元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在京城里,这种事情并不新鲜,遇到的多了便习惯了。”

这话坦诚,萧元白也不过是实话实说。

他出身萧家,哪怕是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里都是难得的高门,萧元白这般的才俊从小就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女子投怀送抱,套路看得多了也就熟悉了,自然格外警醒些。

今日他也不过是提醒一句,并没多想。

可是在祁明看来,萧元白此举却让他格外感激,也让祁明觉得这位萧状元并不是真的如被人所说那般高傲不可一世,只是有些冷清不合群罢了,人还是很好的。

于是,萧元白就看到祁明对自己感激一笑,真心实意的说了声:“谢谢。”

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却惹得这个人这么真心实意,萧元白着实有些惊讶。

他盯着祁明瞧了瞧,便对着祁明拱手道:“小事罢了,不必挂心。”而后透过车舆门往外看了看,淡淡道,“还是先解决眼前事比较重要。”

祁明点点头,对着六思说了两句,六思应了几声,这才朝着那月白色衣裙的女子走过去。

而趴在地上的朱四姑娘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要僵了。

她能隐约听到马车里的声音,哪怕萧元白和祁明之间的对话并不能够全部清楚的传出来,但是只有零星的字眼也足够让朱四姑娘有所联想。

显然祁明早就不记得她了,这让朱四姑娘有些惶恐。

其实朱四姑娘对祁明算不得倾心,只是权衡利弊后觉得祁明是个好倚靠罢了。

她的父亲是在枢密院当值的,算起来还比祁明官职高一些,可是任谁都看得出祁明如今得到圣上器重,富户出身却能直接被点到枢密院去,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朱四姑娘找法子和他接触了几次,不过多是在诗会或是茶会上匆匆一面,每次祁明都像是刚认识她似的陌生。

好在朱四姑娘有耐心,想着慢慢接触总能攀附上,她也格外自信,觉得以她的条件,祁明怕是早就记住,只是故作不识欲擒故纵。

原本朱四姑娘想着慢慢筹谋,谁知道家里却出了变故。

朱家和两王勾结的事情被捅了出去,朱大人罢官免职,眼瞅着就要祸及家人。

天家也没有立马收拾他们,而是给了些时间让她们找出路,朱家女儿出阁的都闭门不出,未出阁的全都匆匆定亲,只盼着能早早脱身才好。

朱四姑娘听说家里给她定了个外放的小官,定下亲事就能早早远离京城是非地,

虽说比不得以前的锦衣玉食,但是今上仁厚,从不做过分牵扯家人,只要低调些,女子多不会被过分攀扯,且这外放官员同朱家有旧,嫁过去不会因为她是罪臣之女而亏待,还能当正室主母,已经是极好的条件了。

可是她却不甘心。

她是正室嫡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要是外放出去,何时才能回京?她又如何能受得住偏僻之地的寒酸困苦?

于是朱四姑娘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祁明身上,趁着家里人没注意,偷偷跑出来,蹲在祁明家门口拦住了祁明的车架。

照她所想,祁明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只要自己能软声乞求,再诉说过往情谊,总能成的。

哪怕祁明现在没法下定决心,朱四姑娘也不怕,只要能闹出些风声,他不想娶也要娶。

可是祁明这会儿的冷淡让朱四姑娘没了主意,她就趴在地上,即使到了春日,但是这般姿势还是弄得她身上寒意顿生,可这些都抵不过心里的冰凉。

朱四姑娘脑袋里乱糟糟的,无论来的时候起了什么心思,下了什么决心,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又是只身前来,哪里能有那么多主意?

故而在六思过来前,朱四姑娘已经咬碎银牙下定决心——

就算当不成正室,做了贵妾也行的,只要能不离开京城她就乐意。

想到这里,朱四姑娘觉得格外委屈,她半点想不到被她拦下来的祁明会有多尴尬,只觉得自己自降身份给人做妾格外冤枉。

不等六思开口,她便撑起身子,字字泣血一般的对着马车喊道:“三郎,我是朱家四姑娘啊,你我之前见面数次,在诗会上隔帘而望,在西池边对坐品茗,你都忘了吗?”

祁明有些茫然,他是当真不记得,而在萧元白用怀疑的目光看过来时,祁明用力地摆摆手,以示清白。

六思这会儿却半点不结巴,关键时刻都忘了口吃的毛病,生怕朱四姑娘瞎嚷嚷污了他主子的名声,六思的声音也抬高了一度,道:“这位姑娘,我瞧你说话中气十足,想来身子没有大碍,还请让一让,莫要堵着路。”

朱四姑娘却拿着帕子掩了掩泪水,看都不看六思,自顾自的说道:“如今我家要败了,家中父母弃我不顾,以后前途未卜,”她抬起头,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只求你收留我,无论是做妻做妾,哪怕是做丫鬟我也乐意的。”

此话一出,六思就皱起眉头,显然小书童还没瞧见过这般听不懂人话的。

马车里面的祁明则是被吓得呆住,显然是没见过这般阵仗,他接触过的女子本就不多,无论是娘亲还是嫂嫂们那都是极讲道理也要脸面的人,孟五姑娘更不用说,在他心里五姑娘就是玉做的,最金贵不过。

如今朱四姑娘的这番做派,着实是让祁明大开眼界。

而一旁一直沉默的萧元白微微蹙眉,低声说了句:“自甘堕落,不知体统。”

祁明赶忙看过去,求助一般的问道:“萧兄,我……我该如何?”

萧元白并没注意到这人已经对自己改了称呼,只管道:“莫要出面,找人把她堵上嘴拖走,能送多远送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