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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天影(22)+番外

作者: 松月凉墨 阅读记录

他换上朝服硬着头皮入宫,才走到制造局门口,就被经过的云妃给拦下了,轻拍了下他的肩,以似训非训地宠溺口吻道,“混小子,这几日去哪儿了?连个人影都不见。”

“没有……母妃……”他一时没想到说辞,有些磕巴。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云妃紧张地拉过他的手翻看。

他抽回手放过背后,“没什么,茶水烫到的……”

“茶水能烫成这样?你当母妃老糊涂了?”

云妃正要出言数落,他便赶紧道朝会要开始了,这才溜之大吉。后宫众人皆知,云妃向来疼她的小儿子,这番几日不见儿子便受了伤回来,她自是心疼,便要好一顿数落教导。若是等这位慈母闲话完了,哪还能早朝?怕是用午膳的时间都要过了。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景象有些朦胧,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睁眼的幕帘却是荧灰色的月影纱帘,屋内陈设严谨,显然不是芳雀苑里的厢房,门外院落的光景更不似芳雀苑。倏地只觉得脑仁儿有些疼,半梦半醒的恍惚间,有人将她搂在怀里,身上有着松木的芬芳,又似是竹叶的清香,熟悉的气味一点一点地浸入她的梦乡。阳光斜斜地倚在窗格上,未时都要过了,她无力的起身,四下张望都不曾看见素黓。

那机警精干的丫头见她家主子病了着急忙慌的,此刻定是浸在舒家的药铺子里不肯走。这两年来舒瑢东奔西走,手上掌管着舒家一半以上的家业,自然也包括城里大大小小的药铺子。柏璃病了她自是毫不吝啬,凡是三王府的人来取药一应都用最好的药材。更是每日带血燕、鹿茸、虫草和各种野山参亲自送到王府,吩咐下人熬成药汤,每隔一个时辰灌一碗,这么吊着心脉等候景翾取药归来。而素黓每日午后也定要跑遍城里的舒家药铺子,寻着有什么新进的药材医她家小姐。

王府上下都知道那是谁的房间,里头住着的人在王爷心中有多少分量,是轻易不敢靠近那间厢房。见无人伺候她更衣,她便自个儿翻找着外衣,琢磨着换上新衣晚些时候也好见人。她翻来翻去,却都是男儿家的衣裳,那件银丝蟒纹锦绣呈祥的墨绿色狐裘外氅仿佛是在哪里见过,看起来格外熟悉。

也罢,没有一件女儿家的衣裳,她也不好动别人的衣服,只得作罢。望着窗外阳光正好,申时的阳光不再灼人,只是暖暖的照在她的脸上。院中彩蝶粉黛花香沁鼻,她双眼微闭,嗅着晚春的残留的几许芳香。

- 2 -

早朝后,接过他皇兄一个白眼,挨过景琝的训斥教导,罚完了抄书,又躲过守在胤和殿门口的云妃,总算是回到了王府,竟已近傍晚。清风飒起,晚意渐浓,就连天边的云霞也开始点点泛红。

放下公文,他转身便疾步去往后院。晚霞飞满天,心上那人迎着晚风站在紫藤萝花架下,青丝素绾。昂首抚花间,银素簪松落,如瀑的青丝落而及腰,随晚风扬起。待她蹲下身子捡那支银簪时,忽的一阵风,下起了紫藤花雨。蓦然回首,只见他华服加身却孤立出尘,在回廊下浅笑注视。

他走向她,解下玄色披风,为花架下一席薄衣的人儿系上。她有些出神,恍然向后退了一步。

他倒不曾因此拘谨,抱手胸前道,“现在你欠了我一条命。”又贴近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打算怎么还我啊?不如……”

耳边热气灼灼。他邪魅地勾唇一笑。

“不如以身相许可好?”他浅声道,独有的清冽音色很是好听。

柏璃白了他一眼,又不禁觉得耳畔有些发烫,推开她跑回厢房,重重地关上门。

看着她有些娇羞的小女儿家模样,他轻眨眉目,嘴角微微上扬。

大病初醒的她尚未缓过神来,靠在厢房的门上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房中回响。不得不说,他的出尘之姿加上清俊的面容,笑起来很是好看。

她只是恍惚记得,有个人影在她半梦半醒之时陪伴过他,方才他贴近,那身上的气息,竟与睡梦中是那般相似。

而脑海里不断回放那句带着灼热气息的话语。

她拍了拍自己不施粉黛的面颊,耳畔的热度竟蔓延到脸上,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咬了咬手,把自己埋进被褥中,不再去想。

是夜,她沐浴更衣后坐在榻上,随意翻看着房中的书。她正迷糊着,这客房的摆设如此奢华,柜子上搁着的是冰瓷盏、琉璃瓶等名贵摆器,桌案上刻着竹纹的砚,中间放着块上好的松烟墨,书架上都是些兵书、诗评或是史卷,她忽然觉得王府上的客人还真是……颇有闲情雅趣。

疏窗紧闭,半掩着的门外传来若有若无地笛声。素黓已然在桌,案上酣睡。出于好奇,她蹑手蹑脚地出了厢房,去寻那笛声。

后院的小竹林,毗邻着凉亭,在清明的月光下能看见匾额镌刻着如行云流水的“流觞”二字。那个男子挽着直长发,竹枝簪在月夜中发着微弱的光。他着一身薄透的轻纱,白皙的臂膀依稀可见。

她站在五米开外的蔷薇花丛旁,细细聆听——是那曲《绾青丝》。

那曲婉转悠长,似是诉不尽道不明的长情。本是男女间互诉衷肠之曲,又或作相思曲。唯有一个人在想念另一个人的却又无处诉讼心意时,才会吹起此曲。

一曲罢,那男子将清笛别回腰间。不经意地转身,看见了花丛边的人,月光照着白裳素颜的她更显清婉之姿。

“《绾青丝》?想哪家姑娘啊?”她抱手调笑,缓缓走近,扬起一阵蔷薇花香。

他嗅得她身上沾染的蔷薇花香气,伴着身后墨竹的气息,别有一番韵味。他倏地走近,将她逼退到角落,一只手抵着柱子,另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垂眉浅笑,“我原以为她远在天边,但此刻却是近在眼前。”

他慢慢贴近,身上清逸的气息渐渐将她环绕。

她身上的蔷薇花气息淡去,唯余沐浴后的栀子花香,那样的气息很好闻,他忍不住伸出左手欲抚她的脸庞。

“轻浮!”柏璃推开他的手,从缝隙中钻到他身后,愤愤地说了句。

她欲要离去,却被呼呵声打断。

“喂!”

他想起那个雨天,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

她闻声止步,冷漠地回首一瞥。

“你跟他?”

她知道,他说的是容墨棽,他们是见过的。她情绪没有任何波动,淡淡地说了句,“结束了。”

望着她疾步而去地背影,流动地风带起了襦裙的裙摆,在春日的晚风里浮动。他能感受到,她的话语虽平淡,但依然有些许哀怨之气。其实他早就猜到了,只是想确认一下,或者说,其实他想摆平心中的疙瘩。

他不禁微微一笑,暗自握紧了拳头,背手缓步,消失在凉意飒起的竹林里。

他遇见的,都是她最美好的时刻。

她的清婉之姿,与清丽的面容在他的脑海里日渐清晰。

或者说,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再不能出来了。

☆、青影 · 十一章 『缘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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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府外门庭若市,宾友府上送礼的下人们将贺礼齐齐堆在王府门口,没有沈护卫和内监的点算查验一律是进不了三王府大门的。王府内宫人小厮们忙得不可开交,全府上至厅堂下至疱房都需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老旧的粱木牌匾都要定制更换,摆设一应要换成名贵的金器瓷具,廊下屋外都要挂彩系结,府内所有的花草都需整修一新。叶护卫需管着粱木工人作业来确保王府安全,内监又东奔西走地检查瑕疵,府外的贺礼就这样堆着堆着,堆得山包似的,多到渐渐堵了工匠搬运梁木的去路。

因为过了这月廿六,他便十八,到了需受及冠之礼的年纪。

景翾不到辰时就入宫早朝,内监独自领着全府上下打点做活儿。不到辰时便这样吵闹,柏璃亦不能安睡,早早便起了。她身子骨单薄,穿着一身樱花色的粉纱衣,开门便见着宫人们踩着梯子打扫着粱木窗栏。下人们这样多,她本不是王府里的人,待在这儿也有些许尴尬,她系上一件银狐毛小氅,顺着西廊走去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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