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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天影(7)+番外

作者: 松月凉墨 阅读记录

他踏马向前数十米,却不再是方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杨树林,唯有一座简易的茅草房立在围栅之后。他歇马下鞍,系于栅上。茅草房内,那两鬓斑白的老者侧卧在竹藤椅上独自饮酒醉,见他颔首行礼,方才坐了起来,将酒罐放在了桌上。景翾瞥了一眼漆木桌,那酒罐子旁边静置着一把褐色竹箫。

“三皇子果然不如坊间所传的是玩世不恭之徒,不过是韬光养晦地隐藏了实学,没有两三下功夫的人过不了我羽山结界。”那老者随手拿起身边的蒲扇纳着清风。

景翾作揖谦卑道,“略识幻术罢了。”老者虽年迈,但见着他脱口便称三皇子,显然洞悉朝堂内外江湖现下的时事,“晚辈来此,有些许疑问想要请教……”

他抽出贴身放在怀中的黄纸,叠开递上,老者眯着眼端详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若我记得不错,这应当是炎黄时代之前的上古时期遗留下的‘彼岸曼珠萤石佩’,只在孤本《上古遗卷》中有所记载,若孤本还在,许是被皇室或是史学者收去了罢。你不妨回自家藏书阁翻翻?”老者玩笑道,眉眼间的皱纹随着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至于这图腾似的莲花纹案……”老者顿了顿,思虑了些时候,“并非是他国的图徽旗帜,应当是江湖组织的标记。当今江湖上用莲花图案的唯有两个组织,西泽的生莲阁与南玥的灵蝶山庄。西泽生莲阁与一半江湖组织不同,暗卫多为女子,精通暗器制毒,江湖之中并无立场,谁人出的赏金高就为谁卖命。而这灵蝶山庄老朽至今也尚未参透明白,听闻这庄主之位不论男女代代单传,只知前任庄主是已故老庄主独女慕雨鸾,此女阴险狡诈称得上毒辣,若这图腾引向灵蝶山庄,你倒是得自求多福了。”

老者摇头苦笑,抄过桌上的酒罐背过身继续独饮。数十年前他便是符阳街远近闻名的算命先生,自打景翾进门的那一刻,他便以面相窥透了他的命格,命盘使然如何自求多福亦是恐难白头。

景翾俯身作揖,继而快马返程奔向皇宫。

景琞已然一整日不曾吃喝,撇开下人独自在藏书阁里翻找。幸得今日景琝政务缠身并无功夫莅临藏书阁,也无工部使臣前来借阅工物史籍,还算的是清静。

他翻遍名家珍宝典藏、绘本,也不曾寻到蛛丝马迹。他恍惚觉得图上的配饰许不是近代之物,他转而翻找南玥数百年前的古籍古卷,终是在《上古遗卷三》中翻到了完全一致的样式记载。

“王兄!”见珞郡王府的宫人伫立门外,景翾推门而入。

景琞眉眼流转深思,那古卷有道是:彼岸曼珠萤石佩,盖上忘川之冥神以不周萤石而为之,上刻忘川曼珠,予之神力且每日皆佩,然自此忘川之花神曼珠过,贬至人间始,此则亦流落凡世不知所踪。传于不周之墟下有一门,需以此佩嵌孔加以曼珠托身者其血,乃可开。云开此门者,则得古之遗密卷犹得天下。

这翻记载颇为荒谬,仿佛是神话传说当中的片段,可倘若有心人得此秘闻,自当是不计一番周折也要得到传说中拥有之可得天下的古物。

如此一来李学士的死也就了然了,身为文礼府的学士不可能有坐拥天下的野心,喜好收藏古物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花了重金得到的宝贝却成为了终结他性命的利器。

确乎令人唏嘘。

景琞言道,“眼下只有一张黄纸图案,要查这江湖组织更是难以溯源着手,既然李学士之死已然查清,也只有上报父皇就此先结案,给满朝文武百官一个交代。”

景翾将手上的古卷放回书架,边道“暗卫印记我会让手下接着调查,若实是有人居心不良,应早日铲除,以免他日动摇国本社稷。”

云冷杉织就的密林深处愈加漆黑,冬青与南天竺错纵交织,遍地铺就掩盖了本就鲜少人问足的黄土路。此片灌木丛间更有诸如钩吻、见血封喉一类毒草,若不幸被划伤一道口子,是要赔上性命的,如此一来,无人愿意涉足此地。这片林中的灌木便生长得更加肆无忌惮,羊肠小道逐渐被覆盖,久而久之山也荒了,唯有寒鸦在不见天日的枝头凄鸣,冷风呼啸而过,发出犹如魔怪咆哮的“呼呼”声,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越发诡异……

密林深处,披着黑色头蓬的人影缓缓转身,帽檐遮住了他的面容,手边转动着右手中指戴着的一枚兽面银戒,白色的纱衣被呼啸的风卷起。只听得他阴沉沉地道,“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庄主。”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呈上。

正是彼岸曼珠萤石佩——在暗无天日的密林里发出一丝光芒。

“现在只差寻到古卷上所说的那个女人了。”他抚摸端详着萤石佩幽幽地说道,极低的声线令人闻之不寒而栗。

“卑职立刻让手下的兄弟们去寻人!”忠心赤肠的黑衣人俯首请命。

“不必了。”那男人背过身,将萤石佩紧握在手上,只见金红色的流苏在手边摇曳,“时辰还未到。”

那男人继而幽幽道,“花神凡世的托身在右肩下三分的臂膀处会有一处呈花形的朱砂痣,要在遇到叶神托身时才会慢慢显现。此佩在暗处只亮了一半,说明她还没有遇见命中注定的叶神托身,也没有成为真正的花神托身,待到玉佩亮起的时候,她的血才有用。”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奸邪,言语中尽是魔性的渴望,“我不仅要拿她的血开阁,我还要以她祭天,骨血炼丹!”

猖狂的笑声回响在光线灰暗的冷杉林中,惊起一阵寒鸦乱舞,在长空中鸦鸦凄鸣。

- 2 -

启宁年间的榆州城,在南玥帝景琝的治理下呈现一番盛世繁华。不论是街道上又或是集市上,皆是摩肩接踵的喧闹。背着行囊的远客彷徨在十字街口,挽着孩童的妇人穿梭在街头巷尾;嘈杂的喧闹声里,有商贩的叫卖声,有孩童的啼哭声,有夫人们讨价还价声,有车马疾驰而过的车辙声,如此的喧腾里,不似小乡镇的市井闹热,有的是皇城的盛世繁华。

榆州作为皇城,治安自是比其他县镇要好许多,往来的街市上每过些时辰便有官府的人来巡街,叫花与地痞泼皮也自然比其他线阵少许多。可红楼赌坊依旧,总是少不了些许无赖,只不过皇城的那些个地痞泼皮更有些来头罢了。茶摊上,赌坊外,些许个衣着锦缎的公子哥儿每日都坐那儿嗑瓜子儿,不老实的眼睛瞟着街上的姑娘丫头,遇见了稍有姿色的就上去调戏一番。而那些个姑娘丫头大多没什么家世背景,也只能白白受了屈辱。而大户人家的小姐别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出了门也皆是轿撵伺候,这些个泼皮根本落不着机会。

押运物资的商队带着他们过了榆州城关卡,将她们卸在了城东街市。

柏璃背着小袋行囊,意欲找个客栈安顿下来,没见过如此繁盛景象的素黓总有些担心,紧紧跟在身后。他们的言行却正巧落在了那公子哥儿眼里。

她转身便被那衣着锦缎的泼皮挡了去路,“哟,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儿,要不要哥哥给你指指路呀?”刚走上前便开始动手动脚。

素黓猛地推开那泼皮,挡在柏璃前,“光天化日之下,想做什么!”

那泼皮许是没见过这皇城里有如此泼辣的女子,与身旁的弟兄大笑着。一时更来趣,“这位小娘子,挺对本少爷的胃口。”

柏璃不过气扯回了素黓,护在身后,“这皇城没有王法了吗?容得你在这里撒野?”

“王法?”那几个泼皮又是一顿大笑,“老子就是王法!”

舒记药材铺对街喧闹,透过雕栏木窗似是有人在门外生事。本在检查药材的掌柜大小姐跨步走出商铺,对门外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四五个学徒小厮带着木棍团团围住了那几个公子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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