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行止(41)
“……顾景行，你不累吗？”这样的等一个人，一个从没说过喜欢你，甚至，从没对你好过的人，不累吗？
“不累。”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傅白不信，她明明在他脸上看到了掩藏不了的疲倦。
“你让我生活有了盼头。”顾景行笑。
……
傅白信了。
傅白觉得顾景行就应该那样笑着生活。
“你等我。”
………………
顾景行呆滞了多久傅白没有计算，呆滞后是顾景行像要吃了她的热吻，还有两行清泪滑落。
傅白心里突然一紧，像烧灼般难受，她拒绝远离了那么多次，他都没有流过泪，至少她没见过，只是一句等她而已……顺从地闭上眼搂住他精瘦的腰，不知道吻了多久，只是她全然忘了这是在机场大门口，飞机马上会将她带离这里去一个每天都有可能见到死神的地方。
傅白回过神来时脸颊已经又贴在了顾景行的胸口上，“砰砰砰-”耳边是顾景行强有力的心跳。
“傅白，最多两年，给你完成梦想……要么让我在这儿和你相见，要么我去你所在的地方死去。”顾景行声音暗哑道，傅白听着像是从遥远的外太空传过来的，不大真实。
她以为“梦想”这个词已经离她很远了，她的决定可能出于好奇、兴趣、对现在生活的厌恶……总之脑子里没提出过梦想这个概念，那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或者更早的词了，她不太懂，就像李萨他们不懂她在做什么一样，可是突然有个人那么坚定地站在她身后，让她放手去做，他做她坚实的后盾，告诉她她的决定是对的，有价值的。
好乱，各种错综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要证明给她看她以前是多么傻，多么不懂珍惜那个重要的人。
这次换傅白极不自然地吃力地缓缓地点头。
顾景行心满意足，“走吧，我送你进去。”
等到最后真的要登机的时候，倒是傅白扭捏起来，不忍离去，她想交代他如果等不到她就算了吧，她之前是做了在那结束这“惨烈”的一生的准备，甚至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完美的结局。可是刚刚都说让他等她的话，现在还这么想这么说对他而言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他是不是太委屈了，可是如果她真的回不来……她能想象到的能给他的美好都没有可能实现了，可如果他愿意换个人，他还会得到的，那些阖家幸福的日子，他总能拥有的。
“上去吧，注意安全。”顾景行替她安排好行李后送她到登机口。还是舍不得，不想放开他好不容易才能够握住的手。可是他应该支持她的。
“我会健康的回来的。”如果他愿意换个人……如果可能的话，他早就得到了不是吗？如果他想要的只是阖家幸福，他早就得到了。她早该看清，他这一生就是非她不可，她必须安全回来。
“傅白，我们都在做有意义的事。我和玉米，就在这里，等你回来。”顾景行亲了亲她的额头，她要去找生命的意义，他应该做的就是安静地支持和等待。他们都该对彼此有信心。
傅白点点头，眼里再没有了无措彷徨，坚定地大步向前走。
于她而言，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留下。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即使有了那么多等待的经验，顾景行还是无法习惯，尤其这次的等待远比他想象地难熬。
傅白离开以后的日子，不能用天数来计算，甚至分秒都不够，要把时间分成更多更小的单位，才能让他觉得来日可期。
他努力把整颗心扑在工作上，让公司更强更大，然后有更多的工作填满那颗焦灼不安呼之欲出的心，可是心的这里那里总会多出几个间隙突然就被她侵占，然后被无限放大，直到充斥整个胸腔，直到眼前的图片都变成她的脸，文字都变成她的名。
他想等傅白回来了，他一定不要再忍受这样的煎熬了，他要像牛皮糖一样成天粘着她，一刻也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理智再坚持，就像绷紧的绳索，总有绷不住的时候。
顾景行以为就算这两年他会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他也是撑得下去的。
他显然还低估了傅白对他理智的摧毁力。
怎么样都不行。
工作不行，休息也不行。
关注战地新闻不行，不关注也不行。
好不容易睡着了不行，睡不着也不行，半梦半醒之间更不行……
“我说你不至于吧，人才走几天你就这样了。”胡应辉想着又有许久忙着没和顾景行聚聚了，这么久没见这人也不知怎么样了，周末了给他送些他家保姆的拿手好菜过去，他有他家的钥匙，一开门整个屋子里阴暗无比，这人就扑倒在床上，这可是大中午，外面的太阳可正火辣着呢。
“好了好了，又不是不回来了，之前她悄无声息那么多年你不也过来了嘛。”胡应辉也知道这次和之前哪能一样，但按顾景行这活法，他看他都等不到傅白最后是死是活的消息了。
“顾景行！……顾景行！”胡应辉说了这么久，床上扑着的人一点反应也没给，胡应辉盯了两秒，怎么感觉呼吸都没有？胡应辉连忙伸手去把他转过身来。
“……嗯？”顾景行迷迷糊糊地应，有点不知道是梦是醒的感觉。
呼——不是死了。胡应辉从床上坐起来，起身去拉开周围的窗帘，屋子顿时明亮起来，顾景行太久没见光，突然这么亮有些不适应，抬手挡住了眼睛。
“做什么？”
要不是知道以顾景行的个性，这屋子里不会有蚊子，胡应辉简直觉得刚刚那声音简直像蚊子“嗡嗡嗡”的声音。
“你是几天没吃饭了？说话声音这么小。”
“今天几号了？”顾景行许久没说话了，自然开口不顺畅，清了清嗓子，把声音拔高了一些。
胡应辉原本只是一句玩笑的夸张话，听他这么一答，这人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就是说真的几顿没吃了？
“我说你怎么了就这么想不开？一个战地记者没有多危险的！”胡应辉顿了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如果是李萨去了那样的地方，他也不见得会比顾景行过得更好，哎，幸好他老婆没这种远大理想，不要死要活的去寻找什么人生的意义，“我给你带了饭菜，出来吃点。”
“不想吃，你出去吧，帮我把窗帘拉上。”顾景行重新把脸埋进被子里，闷声吩咐。
“啧-”胡应辉倒吸一口气，这一对怎么一个个这么不省心呢，他们一家人欠他俩的是不是？岳父岳母李萨还在成天替那个主担心，现在这又多一个。
“起来。”胡应辉抬脚踢了踢顾景行伸在外面的脚。
顾景行不动。
“起来。”胡应辉伸手去拨他的头。
顾景行眼睛都不睁。
好歹也是军人家庭出生，怎么也不能耐他不何。
胡应辉直接将人硬拽着坐起来。
顾景行还是僵着身体不理会。
“昨天晚上出了最新的战地新闻，叙利亚的。”
这次眼睛立马睁开了，比铜铃还大，赶紧起身去了客厅。
“出息！”胡应辉暗暗鄙视道。
胡应辉原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更新了战地新闻。胡应辉走到客厅就发现顾景行暂停了画面，新闻显示确实是昨天晚上更新的。
李萨怀上第二胎，最好是个女儿。胡应辉想，赶紧趁着运气好来点实际的。
“好了吧，可以吃饭了吧？”这简直比小豆丁还难哄。
“瘦了。”顾景行突然没头没脑的来这一句。
胡应辉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什么啊？没什么啊！
可是看他看得那么入神，快要钻进电视的样子，胡应辉又仔细地看了看。
确实没什么啊……慢着！那个蹲着的、戴着红色花头巾穿着一身乌七八糟的暗淡颜色衣服的、小小的一团，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