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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魁伶(106)

作者: 木云木夕 阅读记录

“辰鱼,你待我可真好。简直比亲生的姊妹还要亲。我阿娘只生了我一个,又是个女儿,心里一直怨恨。阿娘终日喝酒,家里有点钱都被阿娘拿去买酒喝了。阿娘也没有正经教过我,只是偶尔心情好时,才会教我一点。所以我的舞蹈底子终归是不能与你和静姝、若嫣相比的。你能这样手把手教我,真是我的福气。以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当作自己的事情为你鞍前马后,绝不说半个‘不’字。”

公孙辰鱼娇憨地笑着,眼睛蓄着一汪秋水,纯净嫣然,看不到一丝阴云,“梁芷,我知道你从小吃了很多苦,没事,我也一样。虽然看着我是公孙府的大姑娘,父亲是当朝六品户部员外郎,其实我在家中是个没地位的。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开心的是,我入宫了,还能遇到你这样娇憨的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很喜欢你。愿和你一起分享美好的东西。所以,帮你是我自愿,你就不必想着报恩啦。要是你能被圣上看中,我们一起进梨园,日后也好有个伴,就是对我的回报啦。”

梁芷拉着公孙辰鱼的手,一脸感动莫名的神情,索性一把抱住了她,“你放心,你这样诚心帮我,我肯定能入选的。实在不行,你就打死我罢。”

公孙辰鱼笑笑,“傻丫头,你就是没入选,我也不会骂你的。好了,咱们回去罢。”

圣上命内侍官张福带着几个内监,来传唤公孙辰鱼、沈静姝、秦若嫣、姚灵四个去梨园,公孙辰鱼便向张公公请求带着梁芷一块儿去。

张公公看了一眼旁边的梁芷,目光中闪过一次轻蔑,冷笑道:“圣上既然已经亲自选过人了,旁人落选的,也就不便再送去打扰圣驾了。”

公孙辰鱼知道若是松口,梁芷也就断了希望,便拼着最后一丝希望和张公公周旋,“张公公说得是。只是圣上还没看过梁芷跳舞呢,若是看了,一定会喜欢的。张公公相信辰鱼,要是有什么问题,辰鱼愿一力承担。”

梁芷见事情办不成了,心里虽然失落,却也不想再把事情闹大,只是拉了公孙辰鱼,低声道:“算了,我不去了。你们快随张公公去罢,省得耽误了时辰。”

张公公催促道:“走罢。”

公孙辰鱼却拉着梁芷的手,对张公公道:“张公公,求您通融,就让梁芷随我们一道去罢。我们保证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要是圣上高兴,辰鱼就说是张公公举荐,要是圣上不满意,辰鱼一力承担。这有我们三个的亲笔联名信,断然怪罪不到张公公身上来。”

秦若嫣本不想掺和,此刻也只得站出来说话,柔声道:“张公公,您就开开恩,成全了梁芷罢。”

张公公看向姚灵,眉毛一皱,问:“小娘子,你怎么不签啊?”

姚灵在一旁冷眼旁观了许久,此刻见问,便扯了扯嘴角,“回张公公,奴向来不爱管闲事。”

张公公点点头,沉吟良久,这才松了口,“行,你就跟着去罢。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若圣上心情好,就趁机提及此事,否则谁也不得贸然向圣上进言此事,出了事,我决不轻饶。”

梁芷和公孙辰鱼等人忙道:“是。”

一路上经过了不少蜿蜒的曲径,到处都是亭台楼阁和花鸟虫鱼的身影,最后走到了东北角的一处院落,这里栽满了梨树,此刻树上已经结满了果子,绿色的树叶和翠绿色的果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清新可人。张公公带她们五人并几个内监到一处凉亭停下,垂手等待着。

公孙辰鱼见游廊下面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两三百个软垫子,想来是有人坐在这里讲经或授课。正想着,圣上身后跟着一群人过来了。大约有二三百人,皆穿着素净的青灰色服饰,脚穿浅口布鞋。声势浩大,不过众人皆屏气凝神,倒是井然有序,一派庄严。

张公公领着身边的人向圣上请安,圣上坐下后,笑道:“都平身罢。”跟着前来的人分成左右两部分,都坐在与凉亭相连接的游廊下面,看来是常在此处练习聚会。

圣上看向公孙辰鱼四个人,笑道:“这便是朕的梨园弟子,你们四个人舞跳得好,朕喜欢,便破例让你们加入。你们自己过去右边选个坐席罢。”

公孙辰鱼等人忙屈膝应道:“是,陛下。”她们四个人一抬头,便看见邱长卿、司空非和张野狐也在圣上旁边站着,虽然有些愕然,更多的却是惊喜。

梁芷仍旧站在张公公身后,和小内监们站在一起,一时间倒也没有引起圣上的主意。

圣上又对邱长卿等人道:“长卿,朕见你琴技卓绝,通晓音律,便命你做梨园的乐营将,以后这里就归你管。”

邱长卿忙跪下磕头道:“多谢圣上恩典。”又抬头道:“圣上,司空非和张野狐二人也是不可多得的音乐奇才,长卿今日特带来让圣上听听看他们的独奏,圣上若是喜欢,长卿想把他们留在梨园,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圣上笑道:“只要是真正有才华的人,朕都会给留他们一席之地。不过,这里的人员都是朕亲自挑选的,在编人员数目是一定的,总数保持在三百以内。你们今日有几个人进来,就有几个人从这里出去。出去的,和留下的,要比试一番,分出个高下,好让进来的人理直气壮,离开的人心服口服。怎么,敢不敢让他们比试一番?”

邱长卿笑道:“敢有不从?”

司空非率先走出来,一旁的内监忙在他身旁递上了一张坐席,司空非恭敬坐下,吹奏筚篥,曲子声音婉转悠扬,如泣如诉,正是邱长卿新谱的曲子《长相忆》。圣上一听,旋即赞赏,“好,好,好。你叫什么名字?”

司空非恭敬答道:“某乃司空非。”圣上略微点头表示知晓了。

张野狐紧跟其后,搬出一架箜篌,自报姓名道:“启禀陛下,某乃张野狐。”旋即弹起了《箜篌引》,又自弹自唱道:

公无渡河,

公竟渡河。

堕河而死,

其奈公何。

声调悲怆荒凉,仿佛给每个听者心里下了一场冰雹,暗自神伤。圣上听完后,犹自沉浸在悲痛的心绪中,只是点点头,表示赞赏。

良久,圣上这才缓缓道:“排在末位,吹筚篥和弹箜篌的两位,出来。”张野狐和司空非退至一旁。坐在后排,吹筚篥和弹箜篌的两名清瘦乐师在众人的打量中缓缓起身,手持乐器走了过来。

圣上问:“司空非和张野狐顶替你们二人的坐席,你们可有不服?”

其中比较白皙,手持筚篥的乐师抢先道:“纪卫不服,愿意一战。”

另外一位身量稍高、手持箜篌的乐师有些犹疑,在纪卫的鼓舞下,也决心再为自己争取一二,遂道:“荀宇也不服,愿意比试。”

圣上笑道:“好。纪卫、荀宇,你们同时演奏罢。”

纪卫和荀宇二人端坐下,相互同时一点头,就意味着开始演奏。他们二人演奏的是一首端庄素雅的法曲,其声优雅肃穆纯洁,似是天籁之音和谐,着实好听。圣上听完,不自觉又被拉了回去,笑道:“你们二人虽然坐在末尾,近来琴技又大有提升,不错。”

纪卫、荀宇忙道:“多谢陛下赞赏。请陛下裁决。”

圣上看向邱长卿,面露难色,问:“长卿,依你看,该如何抉择?”

邱长卿听完纪卫和荀宇二人的演奏后,也觉得他们二人甚好,不在司空非和张野狐之下,因道:“陛下,依臣看,他们四人不相上下。不如陛下破例都收了罢。等之后再详细比过。”

圣上一听,甚合己意,因笑道:“好。就依爱卿所言。”

公孙辰鱼见时机到了,便走到前头来跪下请旨,“启禀圣上,公孙辰鱼有事启奏。”因把绢帛双手奉上,一旁的高力士从她手上接过,仔细验了验,发现没有问题,这才呈给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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