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魁伶(11)
“嗯?”邱长卿闻言,一脸惊讶,望着公孙辰鱼。
第9章
邱长卿听到公孙辰鱼说的话,面露不解之色,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公孙辰鱼。似是要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沈静姝厉声喝道:“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儿么?还不快向郎君道歉?”
公孙辰鱼低了头,柔声道:“没什么……奴只是说,郎君弹琴弹得真好。”
邱长卿冷笑了一声,他明知他刚才听到的不是这句。
邱长卿“唔”了一声,便侧身与沈延清等人去说话了。
邱阳雎很高兴,随即吩咐下去,要留众人用膳。
又命管家王二收了一千五百两黄金入府库。
一时吃毕饭。邱阳雎和沈一融等人当即约定,第二天正式拜师。
邱阳雎道:“明日沈老弟也不必亲自再来了,就请令郎送令爱和伴读婢女搬来邱府,跟着犬子修习技艺。事情便如此安排妥帖了。”
沈一融忙道:“正是。一切有劳邱大哥安排。”
邱阳雎道:“好说。好说。”
邱阳雎和邱长卿送至大堂门外,沈一融等告辞。
早有下人备好车马在大门外等着了。
沈一融、沈延清和沈静姝坐马车回去了。
沈青石则护送公孙辰鱼骑马回到公孙府。
公孙辰鱼要去邱府给沈家二娘做伴读婢女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公孙府。
仆人们热切地谈论着小主子的未来,仿佛一条金光闪闪的路已经在公孙辰鱼的脚下展开。
双儿虽然有些惊讶,嘴上却不饶人,讥讽道:“山鸡变不了凤凰,就是去了邱府,还不定什么时候被人撵出来呢。你们等着瞧罢。”
公孙辰鱼想着那邱长卿正是撞伤阿娘的人,如今又要去他府上,跟他学艺,也不知能不能学到东西。又想到他琴艺高超,想来名不虚传,只盼望能安安静静地学习,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因心里有这些事,便不免时常出神。
白若兰注意到了女儿的不同,她理解女儿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心想:女儿今日见到的那位邱长卿郎君,是人中龙凤,女儿对他一见倾心,原是再自然不过的。
只是,她还是不免有些担心:若是女儿单相思,日后恐怕也是要受伤害。
公孙辰鱼听到阿娘的腹诽,不禁在心内道:诶?单相思?那是什么?阿娘,你想多了。
公孙辰鱼晚上去给韦碧云请安时,韦碧云两只眼睛在她身上扫上扫下。
她暗道:凭这丫头的身份,也攀不上邱家。
公孙辰鱼望着主母一笑,道:“母亲说得极是。”
那韦碧云先是一惊,随后又坦然,道:“你既去了,也不要给公孙府丢脸。”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雨熙,笑道:“雨熙,你没事多去邱府走动走动,看看你姐姐,没准也能入了那邱长卿的眼呢。”
雨熙羞涩地抿嘴一笑,满不在乎道:“我去那儿做什么?我又不跳舞。”
阳谦因道:“妹妹,你虽不跳舞,但好歹也是个漂亮的小娘子呀。”
雨熙拿手去打阳谦,道:“阿娘,你听听,哥哥就知道打趣人家!”
双儿在一旁站着,她一双毒蛇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辰鱼。冷笑道:“三娘金枝玉叶,岂能像那些村野山姑,随意抛头露面呢?”
公孙辰鱼嗤笑一声,对阳谦悄声附耳笑道:“哎呀,不知道谁刚放了个屁,臭不可闻,咱们出去玩罢。”
阳谦便拉着妹妹和姐姐一起出去了。
公孙辰鱼心想:
大概家中有个女儿的,都妄想能做邱长卿的岳母。先不说他的才情样貌如何,就算是丑得没眼看,只要听一听他将要继承的巨额家产,就足以让人忽略掉他身上的其他特质,不管是美的还是丑的。他有花不完的钱,他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我偏不稀罕。我要是能做自己的主,我才不稀罕嫁什么人呢?嫁人有什么好的?要听夫君的话,要生孩子,要孝顺公婆,要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夫君,这有什么值得争抢的。
暮色中,公孙府已经开始掌灯。
公孙泽散步至白若兰的住处。
看到白若兰和公孙辰鱼母女俩正在院子里消食。
他来,主要是听说女儿进了邱府,他心里又盘算着,要是和长安城巨富邱家攀上亲家,也不比那姚凯差。
只见公孙辰鱼一边抚琴,一边唱着小曲《行行重行行》: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倚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他忍不住走近,把手搭在白若兰的肩上,站着欣赏了一会儿。
白若兰仿佛被鬼摸了一样,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一看是他,便忍着不做声。
公孙辰鱼笑着望了父亲一眼,继续抚琴,将曲唱完。
“儿给阿耶请安。”
公孙泽赞许地点点头,摸了摸他那撮胡子,得意道:“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辰鱼适才弹唱的这首曲子,着实悲情得很呐。你跟谁学的?”
辰鱼见父亲那般炫耀自己肚里的知识,便笑道:“回阿耶的话,辰鱼是跟着曲谱自己学的。”
公孙泽又道:“没想到辰鱼已经能够无师自通了,为父着实欣慰得很呐。”又拍了拍白如兰的肩膀,道:“若兰,这些年,你把女儿教育得很出色,辛苦你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赞许,母女俩面面相觑,讪讪地笑着。
公孙泽看着女儿,心想:若辰鱼能攀上长安巨富邱阳雎的嫡长子,也算是她的造化。姑且看她有没有这个福分罢。
公孙辰鱼听到父亲的腹诽,仍挤出一丝笑来,自顾自地站着听训。
公孙泽又道:“若兰,你的气色大好了。前一阵你还那样灰心,可见人的变数是极大的。”
白若兰笑笑,道:“托夫君的福。奴大好了。”
公孙泽又道:“辰鱼,为父听说,你要进入邱府学艺,这可是喜事一桩啊。传闻那邱家的嫡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尤善弹奏琵琶,更是精通音律,是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最要紧的是,他将来要继承邱家的全部家财,那可是我们这种官宦人家几代都积攒不来的财富啊。你可要把握机会,你想想,跟了他,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白若兰的脸色早已冷冷的,像是冬夜里结成的霜。冷冷道:“夫君可是糊涂了。那样人家,选媳妇必得是皇亲国戚,再不济也是权贵世家,还得是嫡出。咱这样儿的,何曾有半分机会?”
辰鱼见母亲的脸色很难看,忙道:“阿耶,女儿不敢高攀,女儿听阿娘的,宁愿嫁个普通人家,当主母,也不想去做偏房,一辈子受那正房的气。”
公孙泽抢道:“诶?你小孩子家的,知道什么?你这种身份,能嫁到那样的人家,去当侍妾,已是天大的造化。比那穷苦人家的主母不强上千万倍?你母亲跟着我,虽不敢说锦衣玉食,但也算衣食无忧罢?要是她跟了那落魄书生,岂不是要受苦受穷一辈子?”
白若兰嘴角抽动了几下,似乎在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悲愤。
这公孙泽是越说越起劲,又道:“明儿你穿好点儿,打扮漂亮点儿,说话做事温柔勤勉些儿,必要时,可以……生米煮成熟饭……到时他们知道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必不敢赖账。”
辰鱼见父亲是越说越不上道了,忙笑着岔开道:“是是是,阿耶说得都对,儿都记下了。外面凉,咱们进去说罢。”
白若兰早就气得魔怔了,半晌才起身,道:“我的女儿绝不给人做妾!”
一家之主的公孙泽从未受过女人给他的气受,他当即阴沉了脸,抽回了搭在白若兰肩上的手,阴沉道:“做邱家嫡子的侍妾,这怕是多少钟鸣鼎食之家的女儿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呢,你当真以为辱没了你女儿吗?!妇人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