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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魁伶(135)

作者: 木云木夕 阅读记录

公孙辰鱼听到她的腹语,只是淡然道:“和我们比赛的,其实只有一个人。”

郑若言不解地问道:“是谁?”

“那个人就是我们自己。我们只要战胜了自己,就是赢了。”

郑若言听后,笑道:“你已经和昔日我所见到的那个小娘子大不相同了。说得好。我先走了。”

公孙辰鱼送她至门口,仍旧关上门回来。郑若言刚转至一旁的回廊处,突然远远地瞥见了上回见到的宫婢司桃,她吓得赶紧悄悄溜回了自己的房内。回到房内,她忧心忡忡,坐立难安。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徐雅蓉,见她已经睡熟了,带要叫醒她,替自己圆个谎,又担心万一她非但不帮忙,反而要害了自己岂不更糟?她犹豫着,爬上了床去,把自己的头也盖上,装出床上只有一人在睡的样子。

司桃原是悄悄打探,并没有声张,只是借口赵夫人要她给众人送宫花戴,一一敲开了房门。连着送了十来个人,也没遇见那日的关书意,正暗自狐疑。突然间,一个内侍局的小内监手执一块木牌子匆匆走来。司桃便叫住小内监打探情况,小内监忙道:“司桃姑姑安好。师父派我来送东西。”说着指了指手上的木牌。

司桃接过木牌一看,笑问:“郑若言?她是谁?新来的?”

小内监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咱家只负责送东西,别的一概不知。”说着往前走了。

司桃呆了半晌,突然醒过神来,追了过去。小内监早已把木牌挂在了徐雅蓉的房间的门上,人却早从一旁的游廊走了。司桃扣门,里面没有声响,半天了,徐雅蓉才闷闷地答了一句:“谁呀?已经睡下了。”

司桃在门外致歉道:“打扰姑娘好睡,是奴的不适。奴是赵夫人身边的司桃,奉夫人之命,特来给姑娘们送宫花戴,意在祝福姑娘们明日大显身手,一鸣惊人。奴放下就走。”

徐雅蓉一听是赵夫人,早惊得清醒了一大半,忙坐起来,梳拢头发,高声道:“姑姑请进来罢。”

司桃推门进来,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满庭的月光在门口处的地面上流淌。司桃见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只是看不见头,因把取了两支宫花留下,笑问:“如何偏这屋里住了两位姑娘呢?”

徐雅蓉闷闷道:“这原是上头的安排,我也不清楚。”随后又道:“多谢赵夫人赠宫花美意,有劳姑姑了。”又要起身来,司桃忙走近,一把按住徐雅蓉的手,悄笑道:“奴这就要走了。姑娘不必客气。姑娘快睡罢。明日拿个好名次。”又探头看一眼被子底下裹着的人,笑道:“这样睡对身体无益,还是把头探出来些,呼吸岂不畅快?”说着就要动手去拉被子。

郑若言并未睡着,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头上的被子,心里惊慌,只得暗暗地使巧劲儿往里压着被子。司桃到底还是掀开了被子,看到她的后脑勺,因看不真切,便笑道:“难为她睡得这样香。奴先告辞了。”

司桃一只脚走出房门,正要带上房门,一眼又瞥见了房门上书写着“郑若言”三个字的木牌,回头笑问:“姑娘是哪一位?”

徐雅蓉忙起身应道:“奴叫徐雅蓉。”

司桃若有所地地点点头,笑问:“那郑若言是和姑娘同一批次进来的吗?”

徐雅蓉打了个哈欠,正要说“不,她……”时,感觉到自己被郑若言掐了一把,便立即改口道:“噢,差不多是同一时期进来的。”

司桃心里存了个疑,但她心想:纵使今日看不真切,明日总是可以看得分明的。司桃把剩下的宫花也都悄悄地送了,再悄悄地回去了。

徐雅蓉哈欠着躺下,半晌,又问:“你别以为刚才我是在帮你,我只是怕你连累乐营将,我才帮你圆了谎。再说,明日我们就要参赛,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你、你好自为之罢。”

郑若言怔怔地,道了声谢,也躺下去,心里还在琢磨该如何应对明日的场景。这一夜,郑若言迟迟未能入睡,她一心只想等待天亮,寻个空子去找乐营将或裴旻寻求帮助。

次日,天还未大亮,姑娘们一早就都起来了。她们开始装扮自己,往脸上敷上脂粉,又细细地对着铜镜描眉。也有往眉间贴上梅花花钿的,梳出最精致的发型来。独有公孙辰鱼仍是寻常打扮,她不喜过于浓烈的装扮,只是画了一个素雅的淡妆,眉梢往上飘,和发丝高耸简洁的螺髻最是相宜。

别的姑娘们都已换上新做的舞衣,唯有公孙辰鱼只是一袭素衣,这身衣服虽看着不太旧,却是旧年间做的,是阿娘给她亲手做的,她一直穿得很将就。她看了看铜镜中的人,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澄净,犹带一丝清冽。

众人吃了早饭,又互相品评了一番对方的打扮和服饰,热热闹闹的气氛过后,又各自散开,做一些赛前的准备。

突然,邱长卿身着青衣、头戴玉冠出现,仿佛是从云雾里走出来。他身旁还跟着步态袅袅婷婷的范教坊使和徐教坊司,并一个随行的小内监,正是邱长卿身边的小福子。

众人见乐营将来了,忙自觉地往庭院中间聚拢,很快站成了两排,于是这多出来的一个就显得尤为扎眼。

范教坊使两道目光锥子似的直射出去,走到郑若言跟前,问:“你是怎么一回事?”

徐教坊司也忙做出反应,问邱长卿:“乐营将,无端端怎么又多出一个名额来了?此事可曾向圣上请示过了?”

邱长卿把范教坊使和徐教坊司两人拉至一旁,悄悄说明了原委,又补充道:“此事某已和圣上说过了,圣上已经默许。还请二位多多包涵,未曾及时向二位报备。”

范教坊使和徐教坊司听说,都道:“既是圣上允准的,我们就没问题了。”

三人又回到众人前面,邱长卿笑道:“今日是诸位的大日子。你们辛苦排练这么久,就是为的接下来的比赛。本官相信各位的实力,所以,你们也无须太过紧张,只是如平日里练习一般跳舞就可以了。”众人听了,都笑嘻嘻地应道:“是。”

邱长卿又问范教坊使和徐教坊司二人,“范教坊使可有话要嘱咐?”

范教坊使盈盈一笑道:“并没有什么话要讲。都散了罢。一会儿再集合去花萼相辉楼。”

众人都应道:“是。”便都散开了。郑若言趁机跟上邱长卿,悄声道:“乐营将,求您帮帮奴罢。”

邱长卿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郑若言便把昨夜赵夫人宫里的司桃来送宫花,以及和司桃之前遇到的事情都统统说了,焦急道:“乐营将,奴托您的福,入了宫。一会儿就要演出,万一被人发现我是这样入的宫,恐会连累乐营将和裴将军。奴自己怎么样,都是不打紧的,本来也就是贱命一条。可若是因此连累了你和裴郎君,奴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邱长卿沉吟道:“你别担心。放心比完第一场再做打算。这件事,我既然揽了下来,就会负责到底。你且放心去罢。若遇到有人问你的来历,你只说自己也是□□月份时采选入的宫,住在北苑。其余一切都交给我们。”

郑若言看了一眼邱长卿,见他认真的眉眼,又素知他为人豪侠仗义,说出口的话就跟白纸黑字立下的契据一般,一定会践行。便也放心了下来,欠着身子退下了。

公孙辰鱼远远地瞥见这一幕,便猜测昨夜赵夫人身边的司桃突然夜里来送宫花,定然事出有因。她望着一个矮几上的一株兰花发起了呆,突然邱长卿出现在了她跟前,邱长卿笑道:“你今日穿得也忒素了些。”

第109章

赵夫人一早就扶着司桃来了花萼相辉楼,身后跟了几个宫女、内监。赵夫人见大厅内内监和宫女们都在忙碌,大厅北面是留给圣上和皇后的坐席,东西两边是皇亲国戚的坐席,南面是四百位老百姓的坐席。东、西两面的食案上已经摆满了各色果子和糕饼,每人一把鎏金自斟壶,一个蓝田玉杯,地上铺着大红色地毯,上面按坐席放着松软密实的青色缎子坐垫。南面的条桌上也预备了果子和吃食,却只有茶壶和茶杯,地上也放了四百个圆润可爱的蒲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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