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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魁伶(151)

作者: 木云木夕 阅读记录

堂下有歌舞表演,只不过是个摆设,众人都各怀心思,无心观赏歌舞娱乐。公孙辰鱼一直暗暗地观察武夫人,一心想着要从她那里弄到解药去救邱长卿、沈静姝和裴旻。武夫人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早已察觉,不免有些不自在。也担心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赵夫人心绪也不高,懒懒的,不过略略应个景儿,稍微坐了一会儿就托病回去了。

刘夫人则为儿子甄王李琬提心吊胆的。甄王李琬目不转睛地盯着常宁郡主看,其垂涎的姿态太甚,一点也不知收敛。刘夫人有意让身边的贴身婢女去提点一下儿子李琬,婢女借着给甄王斟酒的机会,悄悄附耳对他道:“夫人说,要殿下多喝酒,少惦记不该惦记的女人。”甄王一听,抬眼对上母妃直视的目光,立即羞愧得低了头,低声应了一句:“嗯。”再不敢直勾勾地盯着常宁郡主看了。只是时不时地趁便偷瞄一两眼而已。刘华妃虽然知道,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由着他去了。

酒过三巡,圣上喜道:“郡主,朕打算赐一处永嘉坊的宅子给你当嫁妆,你可喜欢?”

公孙辰鱼忙出列跪下行礼道:“臣女自然喜欢。多谢陛下隆恩。恭祝陛下身体安泰,福寿绵长。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上忙道:“平身罢。”王皇后在一旁给圣上斟酒,圣上在皇后的手上喝了一口,武夫人见了,满心地不喜。圣上又缓缓道:“公孙辰鱼,你自入宫起,朕就觉得你这孩子天赋异禀,是个跳舞的好苗子。果然,你没叫朕失望。”

公孙辰鱼忙福了福道:“谢陛下谬赞。”

圣上又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道:“朕觉得你很亲切,你出宫以后可要时常进宫来看朕呐。”心内却道:真不想放你出宫嫁人啊!

公孙辰鱼一听,心内一慌,忙应道:“是,陛下。臣女定会时常入宫来看望陛下和皇后娘娘。臣女会在宫外日夜为陛下和娘娘祈福,祈祷大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陛下也能少为国事操劳。就算是臣女对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一点孝心了。”

圣上笑着望向她,一脸的宠溺与欢喜,“你倒是乖觉。回去坐下罢。”

武夫人见圣上居然没有把公孙辰鱼纳为妃嫔,倒是觉得稀罕。不免又自悔,不该对她下手。

突然,圣上问一旁的高力士道:“邱长卿怎么样了?今日决赛他作为梨园的乐营将居然没有出席,看来是病得很重了。你去问问可好些了?”

公孙辰鱼知道若高力士去了,便再瞒不住了。圣上若知情,也许能向武夫人施加一些压力,能促使事情尽快解决。但武夫人在宫中根基深厚,断不会束手就擒,肯定已经毁灭了证据,如今就算闹大了,也未必能在三日内逼她交出解药。罢了,扳倒她,并非我的本意,还是救人要紧。因起身回禀道:“启禀陛下,乐营将连日来思虑过甚,为比赛一事忧心劳神,所以病倒了。沈尚宫给他开了几副驱邪散寒的药方子,已经喝下汤药发过汗,睡一觉就好了。赴宴前,臣女特去瞧过了,说请陛下和皇后的安,明日他好了,再来叩请圣安。”

圣上听了,笑道:“罢了。若明日他还不好,朕再派人去瞧他。你回去告诉他,好生养着,不要急着当差。这比赛结束了,朕许他歇息一阵子。”

公孙辰鱼感激地笑望着圣上,替邱长卿道了谢。

晚宴结束后,公孙辰鱼在南薰殿外的台阶下等着武夫人。

武夫人身前身后各有两个宫婢打着宫灯,漫云扶着武夫人款款走下台阶来。公孙辰鱼心里怀着紧张和不安的心情望向从上面走下来的武夫人,虽然只有短短十几级阶梯,但感觉走了有一里路那么久。

武夫人看着她,闪出蔑视而冷漠的神色,她此刻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被抓在公孙辰鱼的手上。

公孙辰鱼恭敬地对武夫人见礼道:“武夫人万福。臣女有话要说。”

武夫人冷笑一声,“什么话?”

公孙辰鱼狡黠一笑,看看她前后的宫人,询问道:“夫人恐怕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小夏子……”她故意说了小夏子的名字,提醒她们自己是要说什么事。果然漫云一听小夏子三个字,立即慌得轻轻拍了拍武夫人的手,暗示此事非同小可,并示意闲杂人等退去。

公孙辰鱼又道:“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请武夫人移步。”

公孙辰鱼走在前头,漫云扶着武夫人跟在后面,她们在一处假山后面站定。武夫人冷冷道:“有什么话说罢。本宫可没有闲工夫陪你在这儿胡闹。”

公孙辰鱼也不恼,虽然在黑暗中,但仍可借着天上的月光和不远处的宫灯发出的光芒清晰地映照出她漆黑聪明的眼睛,她用这双镇定的眼睛瞧着武夫人,平缓道:“夫人,您是这皇宫里面最爱圣上的女人。”

武夫人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仿佛是为这句知心话而感到惊喜似的。

“所以,您对臣女做的,臣女完全理解。只是如今误伤了人命,且他们不是寻常人,都是圣上身边的红人。”

武夫人听了,脸色一变,惊惧交加。她狐疑地望着公孙辰鱼,心想:她到底在说什么?她知道了什么?

“您刚也瞧见了,圣上不过一日未见邱长卿,就问了两次。这还不算上禁军统领裴旻在内。还有沈尚宫的千金沈静姝。”顿了顿,又哽咽道:“还有已经去了的梁芷……若他们和梁芷一样,都死了,圣上难道不会疑心么?纵使您做得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可寻,万一哪里疏忽了,别人揭发出来。您想想,当着圣上的面,就算没有证据证明是您做的,可这脏水泼到您的身上,圣上难免不会因此动摇对您的信任和宠爱啊。”公孙辰鱼用诚实正直的目光笔直地望向武夫人,这眼神里不含一丝狡诈,武夫人看了,颇为纳罕。

武夫人此刻才确定了,为何公孙辰鱼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决赛现场,还夺得了魁伶,并不是她命大,而是有人做了她的替死鬼。这些人不是别人,偏偏都是圣上身边最喜欢的人。她冷笑一声,“你想要本宫做什么?”

公孙辰鱼跪下道:“臣女想向武夫人讨要两样东西。”

武夫人虽然气恼,可事已至此,她只能想办法解决此事。因问:“你想要本宫赐你哪两样东西?”

“一是解药;二是追封梁芷为您的义女。臣女发誓,此事就此了结,不再追究。”

武夫人冷笑道:“笑话!解药可以给你。追封为本宫的义女?哼!不可能!本宫自己能生养,凭什么追封一个卑贱的舞伎?!别妄想了,这一点没得商量。解药,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漫云,走。”

武夫人作势要走,漫云忙扶了主子的手,也帮腔道:“郡主,依奴看,您还是差不多就得了啊。这么多年,咱们夫人可从来没有向谁妥协过。您还是赶紧拿着解药走人罢。省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着。”

武夫人骄傲地偏着头,不看公孙辰鱼的眼睛。她在打一场心理战,她知道自己准会赢。

公孙辰鱼明白武夫人的盘算,她想以最小的代价平息这件事。可梁芷的生命谁来负责呢?梁芷从小生活不幸,她母亲王夕月给一个六品京官梁梦麟做了别宅妇,父亲每个月偷偷去看她们母女一次。父亲不在的时候,母女俩日子难熬,母亲却一味地喝酒,喝醉了睡觉,有时还打她。她是她母亲没有希望的人生中唯一的指望。可这指望如今也没了。公孙辰鱼不敢想象,要是梁芷的母亲知道了,会怎么样。

眼下自然是救人要紧,可梁芷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公孙辰鱼便道:“梁芷的家人可怎么交代呢?她父亲好歹也是六品京官,万一闹起来,岂不是徒惹风波?夫人当真可以置身事外么?”

武夫人想了想,似乎有所迟疑,便道:“既这么着,给她家人封五百两银子作为丧葬费用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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