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唐宫魁伶(24)

作者: 木云木夕 阅读记录

邱长卿注视着裴旻的眼神,发现他的眼神纯净,闪耀着正义的气度,便拱手道:“多谢裴郎君拔刀相助,”转向宋一,“收起来。”

宋一重又收起了金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多谢裴郎君。”

裴旻笑着点了一下头,道:“不必客气。”

王大娘笑着款款走来,道:“哎呀,邱郎君,这裴郎君为您追回了这一百金,您不得回报他一二么?裴郎君在我这儿还欠下还几个月的房租钱呢?”

裴旻有些尴尬,正色道:“房租,某自当不日奉上,不劳烦王大娘操心了。”

王大娘暗藏讥讽低声念道:“没钱装什么英雄好汉?房租欠了几个月,又不见你还……”扭着腰,转身走开了。

邱长卿有些错愕,知道裴旻心气高,必不愿接受自己的施舍,便也只好岔开话题,道:“走,咱们上楼饮酒去。”

众人也不忍让裴旻陷入尴尬之境,都欢欢喜喜上了楼。

郑若言看着裴旻掏出金子,心里对他是既敬重,又怨怪。心想:要是他能把钱收为己有,就可以替我赎身了,还可以还了这拖欠许久的房租,他怎么就一点儿也不为自己考虑?他这样做,虽然是重义轻利,是清高,可清高有什么用,又不能当房租。毕竟,那可是一百金啊!

听到郑若言的心声,公孙辰鱼心下一惊:原来她倾心于他!看来裴郎君是个正人君子无疑了。

公孙辰鱼犹豫着,到底是随他们一起坐下,还是和宋一一样,去旁边站着伺候。

“你过来坐着。”邱长卿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让她坐下。

沈静姝有些微微吃醋,她生气师父如此抬举一个伴读婢女。她心想:要是师父知道公孙辰鱼不是我的伴读婢女,岂不是要把她捧上天去?

听到沈静姝的内心想法,公孙辰鱼欢喜一笑。也对邱长卿的细致心怀感动。

公孙辰鱼和沈静姝挨着坐在邱长卿的右手边,郑若言坐在邱长卿的对面,裴旻挨着郑若言坐在其左手边,正好和公孙辰鱼对桌。桌上各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互相厮见过后,陷入了无话可聊的尴尬局面。

倒是公孙辰鱼的耳朵里热闹非凡,她听到屋子里其余五人的心声。

郑若言:裴郎君太傻了,一点不为自己考虑……

沈静姝:师父应该还在生我的气,回头他肯定会问我这件事的,头疼……

裴旻:房钱欠了三个月了,得想法子弄点钱去……

邱长卿:裴旻人品不错,值得深交。

宋一:完了,肚子好像又有点不舒服了,一定要挺住啊,不能让郎君觉得我不济事……

王大娘走过来,责怪郑若言道:“娘子,你怎的也不劝劝诸位客人喝酒啊?你这平康坊头牌艺伎的称号可不能浪得虚名啊。”

郑若言脸上一红,有些难堪,但她压抑了自己的情绪,笑起来,道:“干喝酒没意思,不如我们来表演助兴如何?”

沈静姝立即笑着响应道:“好啊,好啊。”其他人没意见,郑若言便开始准备表演了。她马上命人取来了一把上好的琵琶,开始调弦。

突然邱长卿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合作表演一曲《好时光》,如何?歌曲在座几位都熟,某负责弹琴,郑娘子负责唱曲,裴郎君舞剑器,可好?”

郑若言自然是欢喜的,她看了一眼裴旻,道:“裴郎君的剑舞可谓一流,”又看向邱长卿,“邱郎君的琴技也是堪称卓绝,奴的演唱怕是匹配不上二位的表演水准,也只能请二位多包涵了。”

裴旻笑道:“有何不可?”

第20章

邱长卿端坐于西面,郑若言站在他左侧,裴旻持剑立于中央。

琴声清脆响起,歌曲婉转进来,剑器随性随心随音舞起来,霎时间,公孙辰鱼只觉好一出精彩绝伦的表演,这样的表演,这样的默契,让她生出了“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感慨。

沈静姝也出神地看着眼前的表演,几乎忘了赞叹的语言。激动的时候,她欢喜地瞧着师父出神,眼睛里冒着亮晶晶的火花。

邱长卿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裴旻的一招一式。裴旻越是慷慨激越,他的琴音就越是波澜壮阔,裴旻的剑舞越是清丽,邱长卿的琴音就越是淡雅。这仿佛成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一次试探,一次切磋,既互相成就,又互相碾压。激荡处有如横扫千军,豪迈时则有如天地共情于此刻。

郑若言在场上渐渐失去了继续唱下去的动力,她安静地退至邱长卿的右后边,将全副心思用来欣赏场上的人的表演。

表演结束后,众人情绪都很高涨。邱长卿、裴旻和郑若言三人重又回到案旁坐下。公孙辰鱼赶紧为邱长卿整理了一下坐垫,重新为他斟满了酒。邱长卿微微一笑,并不看她。

沈静姝边给师父捶肩,边笑道:“师父,您真是太了不起了。”邱长卿笑着,故意把身子往前倾,这样沈静姝就捶不到他的肩膀了。沈静姝也就明白了师父的意思,顺势就坐了回来,只是呆呆地笑着。

公孙辰鱼又把酒壶递给了郑若言,郑若言会心一笑,便又给裴旻斟满了酒。于是众人又痛快地喝了起来。

沈静姝和公孙辰鱼俩人对饮,渐渐地,她们都有些醉了。

邱长卿和裴旻聊了不少,公孙辰鱼喝醉了时便口不能言,但心里清明,也听了个八分真切。

沈静姝喝醉了就喜欢耍酒疯,说胡话。对于席上的人说了些什么,醒后全无印象。

邱长卿道:“裴郎君,你是哪里人氏?来长安多久了?”

裴旻道:“某祖籍是河东闻喜。15岁随父亲来长安,之后一直羁旅长安,已经5年有余。某一直漂在长安,是为了实现一番抱负,可现实却是虚度年岁,前途黯淡。”

裴旻内心叹了一口气,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显出人穷志短的气质来。他内心保持清醒的态度,脸上保持着淡然的微笑,从容地应付着眼下的局面。

邱长卿欣赏这个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年轻人,同情他的境遇,不想让他察觉自己对他的同情。他相信,裴旻是不需要别人的同情的,但也许理解是不会被拒绝的。

“裴郎君,不如你来某府上做个西宾,如何?负责教这两个……”邱长卿瞅了一眼公孙辰鱼和沈静姝的男装打扮,又道:“小郎君……剑舞?”邱长卿碰了一下裴旻的酒杯,望着他的眼睛,真诚地提议道。

这对裴旻来说是个求之不得的好机会。他有些惊喜,脸上的笑容洋溢到眼角,笑着道:“求之不得,多谢邱郎君厚爱。”说完一饮而尽杯中酒。

☆☆☆

郑若言听说后,先是为裴旻感到高兴,再次谢了邱长卿,后又为自己今后看不到他而伤心,不免有些赌气道:“裴郎君日后恐怕就不来奴这里了罢?”

裴旻心里想说是,但思考了一会儿后,却道:“有钱有闲的时候,某就来,和邱郎君一道来看你。”

“邱郎君不来,裴郎君便也不来了么?”

裴旻笑笑,心里想说是,但嘴上却说:“那自然是要来的。”

公孙辰鱼听得裴旻的心里话,不免为眼前的郑若言娘子感到惋惜起来,郑娘子对裴旻有意,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痴心错付了……

如此推杯换盏,夜已深。邱长卿笑了,端起酒杯,道:“再喝最后一杯,时候不早了。”他看了一眼已经醉意朦胧,趴在桌子上的公孙辰鱼和沈静姝。他清醒的脸上浮现一丝温暖的笑,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

郑若言扶着公孙辰鱼,裴旻见邱长卿似乎有点发愣,便主动扶起了沈“郎君”,往客房走去。

王大娘走来,含着笑道:“今晚客房已经住满,这两位……小郎君……怕只能在邱郎君和裴郎君的客房里想办法了。看能否两位郎君各带一人,略挤一晚?”

上一篇:章台街 下一篇:曾是徐徐抱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