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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魁伶(4)

作者: 木云木夕 阅读记录

“白若兰”的身体抽动了一下。

双儿被吓了一大跳,赶紧一溜烟似的跑走了。

乔鹿喜道:“小粟米,你可真棒。刚才多亏了你——”

她赶紧用手帕擦了擦,一边仔细地看了看门外,担心有什么人会突然闯进来。

乔鹿也不敢关门,关了门,万一要是有人敲门,还得应声,那声音一听就穿帮了。

乔鹿只好仍旧歪在榻上,撸猫玩儿。

小粟米看家里也有只乔鹿一人,便也只好由着她随意撸了。

公孙辰鱼和白若兰出了角门,赶紧往马厩牵了两匹快马,去了西邻的永兴坊。

她们来到“妇科圣手”沈一融的家,说明来意,让仆人代为通传。

常悦影是沈一融的正妻,是沈家的主母。

她原也是舞伎出身,且夺得了长安城当年的魁伶,不久就嫁给了沈一融。

她们见了面,彼此见礼毕,便坐下喝茶聊天。

常悦影态度温和,不热情,也不冷淡。她看着枯瘦如柴的白若兰,见她穿着不得体的服饰,心下十分吃惊,道:“这才多久没见,你怎就瘦得这样了?”

因又说起生病这一节来,常悦影叹道:“若兰,你这病就是拖出来的。要是早些看,不至于这么严重。”

白若兰点点头,苦笑了一声,道:“不可就是拖嘛?”

公孙辰鱼急了,问:“沈姨父呢?”

常悦影面露难色,叹口气,道:“你们来得不巧呀,夫君他出门去给人看诊了。”

白若兰和公孙辰鱼听说这话,神情即刻黯淡了下去。这一趟出来得可不容易,要是看不成,下次还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呢?

常悦影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心想:这丫头倒生得是真美,虽然穿着破布烂衫,但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简直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自带一股逼人的灵气。

听到姨母的腹诽,公孙辰鱼不免有些心里美滋滋的,但想到这话原是姨母肚子里的话,自己本不该听到的,便也只是寻常笑笑,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

她们坐了两盏茶的工夫,彼此叙了些闲话。

常悦影似乎神色不安,频频往敞厅的入口处看。

公孙辰鱼听到常悦影的腹语是这样的:怎么还不走?

公孙辰鱼笑望着常悦影,仍平静地喝完了手中的茶,这才缓缓起身,道:“姨母,叨扰了。我和阿娘先回去了。”

常悦影也不怎么留,便送她们至敞厅入口,仍回来坐下。

沈一融的三儿子沈青石和公孙辰鱼两个人谈得来,从小就能玩到一起。他听仆人说辰鱼来了,便来找她。

沈青石一进门便喊:“小鱼,你来了。”

他脸上挂着笑,环顾屋内,却只看到了母亲一个人,和在一旁侍奉的婢女。

沈青石一脸不解,问:“阿娘,小鱼呢?”

常悦影冷冷道:“她已经回去了。”

沈青石面露失望的神色,道:“她难得来,阿娘怎不留她用膳?”

常悦影道:“她们着急回去,我苦留不住呀。”

沈青石呆呆地“哦”了一声,随即又问:“她来做什么?”

常悦影道:“没什么。路过,进来坐坐。”

突然,沈一融进来,问:“谁来了?”

沈一融如今在妇科方面是长安城最好的。当今天子圣明,选拔贤才充实尚药局,有意召他入宫,做尚药局奉御,给各宫娘娘们看病。

前朝大多是资历尚浅的女医给后宫妃嫔看病,医术水平有限,不少妃嫔稀里糊涂就没命了。

常悦影似乎略有惊吓,冷冷道:“一个小姐妹。”

沈一融“嗯”了一声,又接着问妻子:“是哪个小姐妹?”

常悦影见问,只得答道:“是若兰妹妹。她经过这儿,约我改天去她那儿坐坐。”

“嗯。”沈一融点点头,表示赞许。“你们姊妹多亲近亲近,很好。”

公孙辰鱼和白若兰骑马往回走,往东边的安兴坊赶。

突然从北面来了两个人,也骑了两匹快马,一白一黑,毛色纯正。往这边疾驰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公孙辰鱼和白若兰骑马往东,来人纵马往南,两拨人马居然差一点点就撞上了。

虽然及时勒马,但不免来了个人仰马翻,公孙辰鱼和白若兰都从马背上被甩了出去。

四匹马儿一起发出了尖锐的嘶叫声,似乎是在问:发生了什么?

穿白衣的年轻男子立即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口哨声很动听,像音乐的旋律,似乎是在安抚马儿。

果然,马儿的情绪很快平静了下来。

周围的路人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纷纷围了过来凑热闹。

公孙辰鱼在被抛出去时,快速做了应变策略,用双手撑起地面,以抵御下坠的力量,所以没有摔伤,只是双手却被地面上的石子给扎破了皮,渗出了一些血。

公孙辰鱼爬起来后,因见阿娘不能动弹,赶紧来扶她,悄声问:“阿娘,你没事罢?”

“辰鱼,阿娘的左腿动弹不了啦……”

白若兰急得脸色惨白,心想: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一时间,心乱如麻。

公孙辰鱼把阿娘的左腿小心地放平,搂着她的肩膀,轻抚道:“阿娘,你先别急,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说着便站起身来,指着马上的两位年轻郎君,怒斥道:“你们为何不长眼睛,冲撞了我和……‘主子’的坐骑,眼下我家‘主子’摔断了左腿,你们打算如何赔偿?!”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穿蓝布粗衣服的青年,长得倒是仪表堂堂,手中拿着佩剑,他高声辩驳道:“小娘子,本是你们横穿街道,我和我家郎君是走得正道,如今也是平白无故受了惊吓,你家主子摔断了左腿,我们也很遗憾,但却赖不到我们头上来。”

围观的人群听了点点头道:“是啊,是啊。这位郎君言之有理。哪有走正道被人抢道还要赔礼道歉的理呀?”

公孙辰鱼头戴帷帽,薄薄的帷幕遮住了她的脸。

她气得想要掀起帷幕,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但顿了顿,还是没有掀开。

她冷笑一声,道:“好一句你们走的是正道,我们走得难不成是歪门邪道么?南北方向街道宽敞,东西方向街道狭窄,如此,你们南下的时候可以选择的空间很广,而我们可以选择的却很少,故而,你们在过这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一不减速缓行,二不择道避开,就这么直愣愣冲撞上来,撞伤了我家主子,这不是你们的过错,难不成还是这条路的错么?难不成还是当初修建这条路的朝廷错了么?”

“是啊,是啊,这位小娘子说得很在理,是该这两位郎君赔礼道歉。”围观的人群又齐刷刷地倒向了公孙辰鱼这边。

穿蓝衣的青年郎君被问得哑口无言。

旁边的白衣郎君骑着白马,倒是目光炯炯地盯着地面的小娘子。

虽然隔着帷幕,她身上穿着半旧的粗布麻衣,然她身量苗条,声音悦耳动听。且她说话的气势,有一股原始的力量,叫人认真听她说话。不像是一般的婢女。

白衣郎君拽着缰绳,俯身向前,指着白若兰道:“宋一,你把那位受伤的小娘子送去医馆,请大夫为她接骨,再好生送回府上。医药费我们付,另给她们留一百两银票,给小娘子买点补品。”

公孙辰鱼望向白衣郎君,只见他丰神俊朗,风度翩翩。眉若刀刻,眉毛浓密漆黑;眼若星辰,眼珠墨黑清澈,像一眼深不见底的潭水。虽然只是一身素衣,但他身上自有一股富贵逼人的气势。

心想:他言辞倒也通情达理,但他丝毫没有道歉,用钱打发人的做派,未免有些盛气凌人。正要分辨,他却已经催马离开了。

“诶——你”公孙辰鱼眼见他走了,破损的声音未及完整发出。

公孙辰鱼奋力追去,一把拽住了白马的尾巴,白马嘶叫一声“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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