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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魁伶(49)

作者: 木云木夕 阅读记录

春华打开包袱,拿出秘色瓷碗,对着烛光细细地看了又看,又惊又喜道:“多谢小娘子救命之恩。如无小娘子相助,春华小命不保。请受奴一拜。”说着便倒头去跪拜公孙辰鱼。

公孙辰鱼哪里稀罕她的跪拜感激,只求她能老实相告此事的真相,但知她定是不肯推心置腹将此事完整告知自己的,便也不做他想。

只是扶起她道:“快起来,春华姐姐何须如此客气,原是举手之劳。时候不早了,我也回去了。告辞。”

春华点点头,眼睛里含着泪花,仍是感激不尽的样子。

谁知,公孙辰鱼一转身,她便变了脸色,心想:一击不中,须得再想法子……

听到春华的腹诽,公孙辰鱼一惊,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回过头去。

待要问个明白,又怕打草惊蛇,便道:“春华姐姐早些歇息。”

春华的脸瞬间变得煞白,随之又强压心中的惊慌,勉强笑着答道:“是。”

看到春华的神色,公孙辰鱼心里更加明白了几分。

心想:春华和管家都和这事脱不了干系。可他们好端端地,何故要加害于我?想必其中定有什么缘故。只是,既然他们生了要害我的心,我得仔细提防才是。

公孙辰鱼想起管家说裴旻有事找她,便在回房之前,特意绕去了裴旻的房间。

待到门前,听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她便伸手敲了三下,力度均匀,显得不急不缓。

裴旻在里头应道:“进来罢。”

一看是公孙辰鱼进来了,便笑着招呼道:“你可算回来了……”

又看看一旁坐着的邱长卿,“闲来无事,和邱郎君对弈一局。”

邱长卿手执白子,正在凝神思索,该下哪一步旗。

他没有抬头看公孙辰鱼一眼,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她一眼。

那眼角的余光似乎很长,足以把她的一切看在眼内。

邱长卿暗道:跑哪里去了,还知道回来……

公孙辰鱼点点头,站在一旁观战。

听到邱长卿的腹诽,公孙辰鱼也只是假装不知道,他在关心自己的安危。

公孙辰鱼笑问:“谁赢了?”

看棋局似乎是白棋更胜一筹,但裴旻无心输赢,落子利索,绝不反悔。

而邱长卿则下一步观十步,故而总是要思忖良久。

裴旻一边抓棋子,一边笑道:“都是邱郎君赢了。”

如此下了十几个回合。

突然,轮到裴旻下棋的时候,裴旻又迅速执起黑子,准备沿着棋盘上他已有的行棋方向上落子。

但公孙辰鱼却听到了邱长卿的腹诽:照你这样的下法,我不出三步棋便可赢你……但你若顶我一子,我便要被你逼到绝境……

公孙辰鱼便对裴旻附耳说如此如此。

裴旻一听,欣然把悬着的黑子落入了邱长卿所担心的地方。

只见邱长卿又惊又恼怒,瞥了公孙辰鱼一眼,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为何要枉做小人?!”

邱长卿用手中的一粒白子投掷到公孙辰鱼额头上,

“哎哟!”

公孙辰鱼吃痛,两只水盈盈的眼睛瞪着邱长卿,邱长卿也用墨黑明亮的眸子盯着她,毫不畏惧。

第41章

公孙辰鱼原只是调皮一下,并未想这许多,一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忙道歉:“奴原也不是什么君子……还请邱郎君恕……罪,奴知错了……”

裴旻哈哈大笑起来,挥手道:“不赖你,赖我……我悔了这步棋……仍旧放回我原来想下的地方……”

裴旻伸手去执子,却被邱长卿制止了。

邱长卿执白子继续往下走,道:“罢了……纵使让你一步棋,你也无力回天了,左右不过是陪你再多周旋几手罢了。”

公孙辰鱼见邱长卿不再介意,便即刻乖觉地去给他添了茶水。

待她把换好的茶水端回来时,未等她放到几案上,邱长卿便伸出来右手来拿。

公孙辰鱼只得小心地双手把茶杯放到邱长卿虚晃着的拇指和食指中间,生怕把茶洒出来了。

故而手指难免与邱长卿的手指发生了碰撞、接触,邱长卿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任何异样,但他的眼神中却分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邱长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顺着他的咽喉进入食道,他抿了一下嘴,突然道:“你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人?”

“诶?”公孙辰鱼一脸懵逼,不知道邱长卿怎会突发此问。

也没想到他是指谁?是指江湖女子呢,还是指补碗的李老板呢?

如果是前者,他又怎么会知道呢?如果是后者,莫非要害我的人正是他?可他为何要如此呢?

邱长卿手执茶杯,茶杯冒出氤氲的热气。

他的目光仍旧固定在棋盘上。

邱长卿道:“你身上沾染了瑞龙脑香,此香与沉香、檀香、丁香、郁金香并称为密宗五香。僧人视龙脑香为‘神树’,为树中之宝,常用龙脑香点佛前的长明灯。莫非你今日去了寺庙?”

公孙辰鱼想起白天遇到的江湖女子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味,莫非是她身上留下来的?

想不到这香味竟如此持久,经久不散。

更想不到的是,邱长卿嗅觉如此敏锐,单凭她添的一杯茶便能分辨出来白日里她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不觉暗暗称奇。

公孙辰鱼道:“没去寺庙,倒是遇到了一个人。许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所致。郎君嗅觉好生灵敏……”

邱长卿又问:“遇到了什么人?”

裴旻笑着向邱长卿投去赞许的一撇,随即看向公孙辰鱼。

“一个江湖女子……她中毒了,夺了我的马要去城南十里的破庙拿解药……”

“竟有这等事?你没事罢?”裴旻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没事。那我先回房了。二位郎君继续……”

公孙辰鱼借机告辞,暗搓搓地往后退。

岂料,邱长卿也站起身来,将手上的白子放下,他已不动声色地赢了裴旻。

邱长卿道:“我也告辞了……”

裴旻笑道:“下了一晚上,到底是邱郎君棋高一着。恕不远送……”

裴旻看着邱长卿快步跟上公孙辰鱼,不禁抿嘴一笑,随即关上门。

裴旻坐下来看着棋局,想起公孙辰鱼和他耳语时的情形,不禁心跳加速,脸上浮现出一丝柔情。

公孙辰鱼听得后面有脚步声,猜想是邱长卿,不觉加快了脚步。

饶是如此,后面的邱长卿轻轻施展了轻功,不费吹灰之力便赶上了她。

邱长卿一个箭步,挡住了公孙辰鱼的去处。

公孙辰鱼往左走,邱长卿也往左挡,她往右,他也往右,如此反复。

公孙辰鱼不禁笑道:“俗话说——”

邱长卿道:“打住!我可不是什么‘挡道的好狗’,请罢。”说着让开了。

公孙辰鱼嗤笑一声,往前走去。

知道邱长卿有话要说,她便略微往左边走。

邱长卿果然跟了上来,同她一起往前走去。

邱长卿道:“你今日一人偷跑去东市做什么?”

公孙辰鱼道:“贵府上的婢女春华,她不小心摔坏了令尊钟爱的秘色瓷茶碗,辰鱼答应陪她一起去东市,找个补碗匠补补。春华姐姐因被老爷子临时抓去当差,辰鱼见天色不早,便独自去了东市。”

邱长卿听了,暗自思忖道:春华做事一向勤勉谨慎,这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其中必有文章。

因道:“你倒是讲义气。下回再有这种事,你叫宋一陪你一块去。”

公孙辰鱼听得邱长卿的腹诽,知道这事与他无关,又听他如此关切,便回道:“辰鱼多谢郎君。”

说话间,已经到了公孙辰鱼的房间门口。

公孙辰鱼道:“郎君,辰鱼到了。天色已晚,郎君早些歇息。”

邱长卿望了她一眼。

在皎洁的月光下,更可见出邱长卿墨黑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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